殿中沉静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内殿传来宜音唤人的声音。鹿香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皇帝说:“娘娘醒了,你们去伺候起身吧。”
鹿香与柳含烟一道进殿,宜音撑身起来,问道:“谁在外面?”
鹿香答:“是陛下,已经等了有一阵子了。”
宜音略定了定神,道:“扶我起来吧,睡得有些头晕。”
宜音似是有意避着皇帝,她小睡的时候并未散发,但是这会子不仅让鹿香松了发髻通发,就连簪钗都挑拣了半日,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大约是见着皇帝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这才从内殿出来相见。
宜音搭着录鹿香的手往出走,皇帝起身迎了两步,视线落在她身上打量着,生出温润的笑意,说:“娘娘气色不错,这阵子休养的好。”
宜音点了点头,说好,随后落座,问道:“陛下今日不忙?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摇了摇头,“不忙,来看看娘娘。娘娘回宫已经有三日了,我,朕一直不得空过来。”
“陛下心系天下,日理万机,不得空来也无碍的,”宜音淡声道:“我说过的,请按不过是个样子罢了,阖宫嫔御的请安我都免了,陛下的也是一样,如今天气渐冷,过来一趟也麻烦……”
“可是我想来,娘娘。”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眸光定在她的侧颜上,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宜音并没有看他,出言道:“鹿香,怎么上了枫露茶?陛下不喜欢这个,还不快去换了。”
鹿香知道此时殿中不便有人守着,暗暗给柳含烟使了个眼色,柳含烟心领神会,说:“妾也随鹿香姑姑一道去吧。”
宜音点了点头,随后鹿香与柳含烟领着众内侍退下,殿门也被随手带上了。
宜音扭头看向皇帝,耳边的坠子随着动作划出一道弧线,她瞬间寒了声,训斥一般道:“陛下,适可而止吧。”
皇帝定定盯着她精巧的面容,半晌,苦笑道:“娘娘让我如何适可而止?或者,让我止什么?”
“杨观音还禁足在承恩殿,”宜音克制了些许情绪,说:“上次中秋在宫宴上下药的内侍嬷嬷还关在狱中,撬不开嘴,陛下,刀斧就悬在你我脖颈之上,你真要如此一意孤行吗?”
李霖意红了眼眶,话哽在喉头,抿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段时间的忐忑,想念,汹涌难抑的回忆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让他痛不欲生。他怕她狠狠心,就走了,将他一个人困在深宫之中。
他站在皇城最高的殿宇前,凭栏眺望南山,他知道她就在那个地方,与她深爱的人一起。
李霖意心中钝痛地难以忍受,这一刻仿佛什么都忘记了,连说话都忘记了。分明来之前,还有好多话想同她说的……
终究,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对他的心意有过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