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嫔御落座之后，皇后徐徐晃着手中的玉柄团扇，轻声开口，“昨日与陛下饮了几盏酒，歇得晚了，早起连陛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起得迟了些，劳动诸位妹妹等着了。”
众人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沉稳些的，譬如淑妃苏婕妤一流，垂首浅笑不语，与皇后交好一些的，如张昭仪等人，接着话便说：“娘娘掌管后宫实在辛苦，陛下这么着，可见真是极为体恤娘娘的。”
有了这个话头儿，众人便三言两语地说开了。
皇后在上头端坐着，安静听着，她喜欢这样的热闹，她也喜欢这样的恭维，这才是做皇后的感觉，也只有此时，高坐凤位，俯晲众人的感觉才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值得的。
“陛下与娘娘两相情好，倒有些像民间的夫妻呢。”
“可不是嘛，这叫做举案齐眉。”
“如今苏婕妤有了身子，陛下看着高兴，皇后娘娘贤德，派人去过问了好几回，还亲自召见了照料苏婕妤这一胎的王太医，嘱咐了好些话呢。”
“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当万事小心，将来若是皇后娘娘怀上孩子……”
殿中除了内侍，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外面这半年来又陆陆续续往宫里送了不少人，圣人酌情给了她们位份，换着个地召见，正如那些个大臣们所谏的那般“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他可以宠很多妃妾，也可以让像苏婕妤这样的嫔御怀上皇嗣，就像现在这些嫔御们所说的那般，陛下是极为宽厚温和的性子。
但是他唯独对她，他对他的皇后，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那么温和，让人误以为他对自己这个妻子敬爱极了，但是他躺在榻上，两床衾被之间仿佛隔着天堑，就连她小心翼翼试探伸过去的手，他都不会碰。
皇后的思绪被牵扯的很远，听着下首处她们闲话，浅浅笑着，像是一朵供奉在高台上的牡丹，端庄雍容的挑不出任何瑕疵。但是身边的李嬷嬷还是注意到了皇后看向苏婕妤的眼神。
怀身两个多月，腹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皇后知道那个锦绣包裹的躯体当中，有一个孩子。那是她的郎君与别人的孩子，还未成型的孩子。
他们是怎么做的？就像她大婚之前，司寝嬷嬷给她看的避火图那般，唇齿相依，抵死纠缠，然后就有了孩子？
太脆弱了，那些脏污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它怎么生的下来呢？它怎么长得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