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刺杀据说是永平侯授意的,他在宴会上中途离席再未归来,后半夜却莫名其妙带着亲兵来到了卫国公杨府后面的安兴街。
那一晚极为混乱,昭元皇后在内廷遇刺身亡,杨府长房杨晟的妾室林氏在府中病逝,杨三郎率兵当街斩杀意图谋反的永平侯。
圣人也似乎认可了杨三郎的呈报,再未下旨追究。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之后杨三郎带人去往江南清缴永平侯逆党,并与侯府中搜查出了其与九皇子李承晔密谋的往来信件。随之朝中世家联手翻出了五皇子遇刺,八皇子自尽背后的真相,证据齐齐指向李承晔,一场针对李承晔的攻讦就此展开。短短数日,那些证据就铺成一张密网,将李承晔网罗其中,无处可逃。
徐贵妃因此急痛攻心,以致引发旧疾,在宣宗四十九年十一月十九日病逝于蒹葭宫,当日七公主永清失踪,内侍们最终只在太液池旁找到了她的鞋子。
因为皇后与贵妃在一月内相继离世,后宫无人掌事,所以永清公主的失踪在内侍们搜寻了几日无果之后,最后被当做落水身亡呈报了上去,甚至都没有报到圣人跟前。最后还是贵妃宫里伺候过公主的宫人看不过去,禀报了内廷司,备了棺柩,收拾了几件衣裳放进去,与贵妃一同下葬了。
……
宜音一直沉浸在那些噩梦当中,零零碎碎,反复煎熬。
那些往事明明都是她亲身经历,可是整合在一起却似迷雾一般,怎么也看不清真相。
宣宗四十九年冬月初一。
宜音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都会在纸笺上记下这个日子,再用朱笔圈起来。她每写一张,晚心就收起来,如今已经攒了有一沓了。
宜音起身后,裹着寝袍怔怔坐着,又将当日的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
冬月初一,那日晌午的时候,阿娘的风筝还准时在青绮门那边放飞,她与晚心一道去看的,然后回来准备参加晚宴。晚宴上,她见到了永平侯,之后永平侯离席,姑母遇刺,阿娘病逝……
这一切都那么凑巧,有那么合理,就像一颗圆润的珍珠,任她如何盘查,都找不到一丝破绽。
“娘娘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晚心挽起床帐,唤了声,走过来伸手就要拉扯衾被。
“哦,没什么,方才起得猛了,有些头晕。”
宜音随口答了句,看着晚心整理床铺,恍然想起昨夜与李承晔在榻上的荒唐,遂急忙按住了她的手,红着脸道:“你,你先别动了,我……”
晚心心下了然,抿唇轻笑,说:“娘娘还藏什么呢,王爷都已经收拾过了,上朝前嘱咐奴婢炖了汤水,说让娘娘起来务必喝了。”
宜音掀起衾被,往里看了看,果然已经收拾妥当了,昨晚身下那方污了的汗巾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