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叔，寿康宫的宫人并不会胆子大到夤夜派人禀奏御前，”见李承晔像从前那般称呼自己，皇帝也放软了语气：“是姊姊找我过来的，所以，你真的不能进去。”
“我知道她寒疾发作，不想以病容示人。”李承晔往前踱了两步，声音敛了方才的锋芒，“我只是去看看她。”
可皇帝仍站在门口，寸步不让，“九王叔，朕是以给太后侍疾之名来的，你知道轻重。”
“陛下！”
他刚要开口，殿内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
是她的声音！
“让开！”他再也无法镇定，直接越过李霖意，伸手推门。
“九王叔。”李霖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袍，“姊姊说了，不能让你进去。”
少年固执地迎视着他冷如刀锋的眼神，毫不相让。
李承晔怒极，殿内一声比一声凄惨无助的哭喊呜咽，生生蹂躏着他的心，“为什么不传御医？她疼成这样你听不到吗？”
李霖意攥着他衣袍的手并未松开，清俊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
她的过往中，那些他不曾涉足的悲欢喜怒，骤然揭开轻纱，呈现在他面前。
她试验无数次才做好的糕点，日日苦练的琴音，一遍遍临摹的字帖，还有那次提裙仓促奔走，想要相见的人。
她所有的悲喜都是为他，都是为眼前这个人，他的九王叔——大周摄政王。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些年自欺至此，恍然梦醒，心中却唯余钝痛。
可是眼前这个人呢？他可曾怜她孤苦，可曾怜她病痛，可曾怜她将一颗心苦苦捧给他，爱的那般辛苦？
他不曾！
她在深宫幽禁的三年不曾有他，她无助痛哭的长夜亦不曾有他。
年轻的帝王骤然沉下脸，冷然道：“是，九王叔，朕听到了，她被困承恩殿的三年，月月皆如此。三十多个这样的夜晚，朕都如今晚这般，站在门外听她在里面无助哭喊……”
话毕，心中涌现几分报复的快意。
“你，混账！给本王滚开！”
李承晔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心疼如刀绞，发疯一般就要往里闯，可下一刻就被他一句话，轻轻松松定在了原地。
“王叔素通岐黄之术，亦知寒疾发作是何症状，却没想过为何姊姊如此疼痛难忍吗？”
“你想说什么？”
“姊姊的寒疾是当年中毒引起的，那毒厉害无比，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纵使姊姊身子差些，可几分未清的余毒又怎会如此折磨人？”
李承晔瞠目看着他，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让他瞬间手脚冰冷，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李霖意继续道：“姊姊的病，朕曾召好几位太医看过，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但看她发作时的症状，王太医猜测，姊姊当年或许是被逼着服用了……”
“你是说，她服了鹤丹？”
李承晔骤然打断他，颤声说出口的话却连自己都惊了，他仍眼中蕴着希冀，直直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企图从他那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可是皇帝仍缓缓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个。”
鹤丹乃宫廷秘药。
内宫的手段，要想一个人彻底服从听命，除了权势的威压，还有另外一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制衡。
鹤丹便是用在此处。
此药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据说前朝几代帝王用它秘密训练控制了一批死命效忠的影卫，私下帮助皇帝铲除一些不能用光明手段除掉的人，而当皇帝驾崩后，影卫也会随之自尽身死。
并非那些影卫忠心，而是服用此药者，需要按月服用解药，否则便会疼痛蚀骨，生不如死，所以当皇帝驾崩解药断绝后，他们只能选择自行了断，免受无尽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