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意与宜音对视一眼，问：“宸王已到了内宫？”
本朝规矩，外臣无召不得擅入内廷，更何况宸王眼下还安置在国邸，提前并没有问安的折子递进来，那他是如何进宫来的？
“是，陛下，宸王殿下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小皇帝按下内心的惊诧，温声道：“王叔既然是来探病，那便传吧。”
宜音下意识浑身一凛，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比先前更白了几分，她看了晚心一眼，晚心便心领神会道：“娘娘病中见人，怕是……”
话音未落，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缓步从殿外走了进来，背着光，如朗月入怀，宜音怔在那里，仿佛看着他从前世走到今生。三年光阴，西境的风沙将他周身的气质洗濯的更加冷冽如霜，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投到她的脚边，蓦然让人不寒而栗，宜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的晔哥哥，她豆蔻华年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追究被掩在了岁月的尘沙中，再也不见，而眼前这个人，是带着满腔的仇恨，来向她讨三年前的一场血债。
“听闻太后病重，本王特来探望。”
他微微躬身，月白襕袍衬得整个人如出尘谪仙。
少帝抬手道：“九王叔请坐。”
“谢陛下。”他点了点头，狷狂无礼，兀自在左侧下首处坐了。
“妾柳氏含烟，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帝陛下。”
宜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杏色的衣袍裹着盈盈身姿，拜倒在地。
“九王叔，这位是？”少帝转顾宸王一眼，疑惑问道。
“宸王府侍妾。”他淡声答了一句。
听他如此回答，霖意温和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转头看向宜音。
内外命妇谒见后宫都有章程，宸王府的姬妾却如此堂而皇之来拜见太后，且礼仪并不周全，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
宜音垂着眼，只觉得胸腔中气都喘不上来。他就这般恨她，不惜当着众人的面，不惜……
她撕心裂肺地咳喘起来，却始终没有抬头，巾帕掩在唇间，堵住了呜咽，只看到通红的眼尾，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抹艳红的花。
“娘娘！”
霖意攥住她的手，刚要站起身，又顾及到宸王在场，只好强忍下来。
“无妨。”宜音渐渐平息下来，白皙昳丽的脸上因着咳喘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她朝霖意笑了笑，抽出手，对着跪倒在地的柳含烟说了句：“免礼，起身吧。”
李承晔不动声色，挑眉看着他们紧紧相握，又仓皇分开的手，眸中阴翳如云，而唇间却漾了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