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林牧邈才猛然发觉,这位船长身上的气质,与其说是海军的威严肃穆,不如说是海盗的阴冷狠毒。
难怪他能在舞会上轻易地挑起贵宾们的情绪,或许当海盗的时候,他在掠夺前,经常做振奋人心的演讲吧。
“你来了,林医生。”杰夫船长转过身来,面带微笑,“请坐。”
林牧邈走到一张木椅上坐下,杰夫船长坐在另一张木椅上,表情和蔼亲切,但左手仍然紧握直刀。
杰夫船长招了招手,一名穿着红马甲的服务员上前,拔出酒塞,将香醇的酒液倒入两只玻璃杯,又夹出两块冰块丢进酒杯,然后后退一步。
“Angostura Legacy,世界上最好的朗姆酒,年份长达50年,最初酿造的目的,是为了庆祝特立尼达和多巴哥成立50周年,每瓶价值美金,是我珍藏了很久的酒。”杰夫船长端起酒杯,“干杯。”
林牧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做任何动作。
杰夫船长毫不在意地笑笑,将酒液灌入喉咙,美酒的香味和辛辣让他面红耳赤,陶醉地出了一口气。
他放下酒杯,看向林牧邈,“放心,里面没有添加斯堤克斯素,事实上,在这种级别的酒里添加任何东西,都是暴殄天物,它最好的伙伴只有冰块。”
林牧邈镇定地抄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按在桌子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舞会过后就发现了,只要问问沈总你是不是他邀请上船的,就一清二楚了。”
“所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只是想趁贵宾们不在,和你说说心里话。”杰夫船长拿起酒瓶,亲自往两只酒杯里倒酒。
“林医生,其实我很欣赏你,因为看到你,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我十六岁出海,在大海上飘摇了一辈子,到今天成为了伊巴卡号的船长,但很少有人知道,最开始的我,其实是一名海盗。”
“那时候的我年轻,热血,敢打敢杀,无论是渔船、货船还是游轮,说抢就抢。”
“我往蔚蓝的大海里撒过鲜血,用抢来的钱买钻石和女人,年复一年地重复这样的生活。”
“我曾经是那么痴迷这种掠夺的快感,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管你有钱还是有权,生杀予夺全由我掌控。”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杰夫船长直视林牧邈的眼睛。
林牧邈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
“因为这种掠夺太低级了啊......”杰夫船长叹了口气,“我能掠夺那些人的金钱、女人,乃至生命,只不过是因为那一时刻,我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而已,但这种力量是短暂的、缥缈的。”
“没有人能拥有保持强大,或许下次头颅落地的,就是我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果断地金盆洗手,转而去当一名海军水手。”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些大人们,我无比震惊,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力量,能够掠夺所有人,甚至能让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掠夺!”
说到这里的时候,杰夫船长兴奋了起来,脸变得更红,眼睛微微充血,像只野牛一样喘着粗气。
“林医生,您能明白吗?”杰夫船长高昂地说,“那是最高级的掠夺!那是站在万万人之上的权力!”
“看看舞会里的那些人吧,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咳声嗽别人都要抖一抖的主儿!可那又如何?在伊巴卡号上,他们照样要笑着拥护那些大人们,讨好地献上自己的钱财和人脉!”
“而那些大人物们,自始至终连面都没有露过,这才是最高级别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