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动作仍然很僵硬，但是剃头的人并没有在意，只对这个孤苦无依又遭地痞欺压的老头心生怜悯，付钱的时候多给了老李头一些银元。
远方传来张天霸骂骂咧咧的声音，街坊邻居都慌作一团，好心的街坊提醒老李头张天霸又来了，让他赶紧收摊跟他回去躲一躲。
老李头却一声不吭，依然默默地在那清理他的理发用品。
街坊看到他完全无动于衷，叹息着跺了两脚，随即帮着众人抬起象棋桌匆匆离开了榕树下。
张天霸嘴里咬着牙签，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来，老李头依旧面无表情地在那里擦拭着自己的剃头刀。
地痞一脚踢开老头旁边的板凳，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向他招了招手说道：
“来，给我也剃个头。”
老李头用空洞的眼神看了看他，嘴角一张一翕，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就给这个坏家伙系上了白色的围布，喷上水打湿头发挥舞起手中的理发刀。
一会儿的功夫，地痞的新发型就剪好了，短短的头发，覆盖在头上，像戴了只黑色的瓜皮小帽，额头带着一撇及眉的斜刘海，将他的流氓气质衬托的恰到好处。
张天霸十分满意的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钱也不付就转身傲慢的离去了。
老李头破天荒的没有上前与之争执，只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越走越远。
那天以后老李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天霸原本浓密的头发却发生了异变，每一天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从原来头发农民的精神小伙直接掉成了一个秃头，再后来就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每次出行他都戴着一顶棕色的瓜皮帽子，否则他就会被街上的行人疯狂的笑话。
三天过去了，老李头始终没有再出现，有知道他住处的街坊决定去他的住处看一看，看他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等他们找到老李头的住处，大家都被老李头的住处惊呆了，老李头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厨房，满目狼藉，屋子里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
再一看，老李头躺在那张床上早已没了气息，大家赶紧找来警察和法医，经过鉴定，老李头在一个星期以前就已经死去。
他的内脏被张天霸的拳打脚踢震碎，回到家以后当场就毙命了。
街坊邻居们又是痛心又是震惊，那三天前出现在老榕树下的老李头又是什么？
没有人能答得上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地痞被警察抓去警局，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直到枪决的最后一刻，他的头上都没有长出一根毛。
秋去冬来，清晨大雾弥漫的城东老榕树下，有人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剃头匠，默默地在那里擦拭着自己的工具，双眼眼巴巴地望着远方。
大伙儿都说，老李头还在期盼着能够见到抗战胜利，凯旋而归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