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父亲端起茶杯:“家里那块传家玉牌不是被你弟弟摔坏了,我找褚教授帮忙修复,他忙不过来,给我推荐了他的学生。”
“褚教授的学生?”
难怪,看上去青春逼人的,气质却又透着股沉静。
范雎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父亲看他一眼:
“也是沈复的继女,不过,她户口还在生父那边,跟着生父姓姜。听褚教授说,她性格最不爱拘束。所以,有些念头你起都别起。”
起了念头再按下去,多少有点麻烦。
范雎没料自己随口一问,父亲竟然想得这么远,失笑道:“一面之缘而已,能起什么念头。”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父亲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还深。
范家规矩格外大,范雎作为嫡长子,从小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一步步走得稳稳当当从不出错。
爱情与婚姻在他的规划里,无非是家族联姻相敬如宾,就像他父母一样。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主动问起过一句女人的事?
开口了,就说明起意了,只不过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于是他父亲趁着这个时机,瞬间打消了他的念头。
此后他再没问起过姜禾,当然更没有去打听过她的消息,全部精力依然放在范家的大小事情上。
大到稳固公司开疆扩土,小到弟弟妹妹的教导照顾,完美承担起作为范家继承人的责任。
姜禾看似被他抛到脑后,可也总有几次,疲惫不堪或者夜深梦回的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当初那惊鸿一瞥。
那时他仍然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对于美好事物单纯的怀念。
直到后面他开始找女朋友,竟会不自觉寻找一抹与姜禾相似的笑容,才惊觉自己的心思可能有点不对。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习惯压抑和克制,他跟姜禾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姜禾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人,范家也不可能接受姜禾进门。
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尝试,只是任时间发酵,慢慢擦去自己对姜禾那一抹记忆。
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他越来越少想起姜禾,几年前也正式谈了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女友家里不在罗城,而是隔壁庆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可三年前,女友突然提出分手,理由是觉得范雎不够爱她。
她想要百分百投入的,更加热烈的爱,范雎却总是理性克己。
她有她的骄傲,不愿意委屈自己,而范雎亦有自己的无奈——他性格如此,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两人只能和平分手。
那之后范雎没再找女友。
他觉得自己情感上可能有某种缺失,有没有女朋友都不在意,扑上来的女人没有他喜欢的,他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做出改变。
他父亲倒是有些急,可他父亲自己眼光高,一般的家庭看不上,看得上的家庭,养出的女儿又很少能接受范雎这种仿佛死水一潭的性格,毕竟哪个女人不想跟老公恩恩爱爱呢。
哪怕是家族联姻,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范雎这副性子,一开始对他再热情的女人,相处之后也对他望而却步。
父子俩这两年关系就有点僵住。
范雎父亲想怪他,也不知从何怪起,毕竟范雎养成今天这个性格,也是因为范家因为他这个父亲的教导。
范雎倒是无所谓,家里叫他相亲他也去,但从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冲动。
姜禾跟代泽沈厉韩的事,他曾经偶有听闻,心里也不过泛起短暂涟漪,很快又沉寂。
直到前阵子,听说姜禾终于接受了沈厉韩,他才又多想起来姜禾两次。
因为沈厉韩是他好朋友,作为沈厉韩女朋友的姜禾,离他生活好像近了那么一点,有了点真实感。
不像之前在他脑子里的姜禾,遥远得仿佛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美好的象征。
“所以,与其说是因为姜禾,不如说,是因为她勾起了我对范家,对我爸隐藏的一点叛逆心吧。压抑自己太久,克制隐忍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也不知道除了让范家更进一步之外,其他的快乐和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