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个名字好!”坐在童兴怀身边,一个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男子拍手欢叫道,“尤总这个名字取得好,百姓家园,百姓家园,说明这里是老百姓都能来玩耍的好家园啊!既接地气又顺民意,若当真用了这个名字,我看自在行宫恐怕连国家补贴都能申请下来也说不定啊!哈哈哈!”
“没错,没错!王总说得对!如果我西都城的普通百姓都能够到咱们自在行宫来消费了,那说明我们这个巴蜀州第一城的生活水平已经彻底起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国富民安,盛世太平呢!像童执行长这样为西都城尽心尽责、鞠躬尽瘁的领导肯定也是居功至伟的!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一个坐在尤瑜身边,戴着圆框眼镜,头上留了一个农村包围城市发型的黑胖中年慷慨激昂地说道。
“马总总结得好!哈哈哈!”
“霍霍霍霍!”
“嘿嘿,嘿嘿!”
“啪啪啪!”
“妙!妙!妙!”
尤瑜和童兴怀在众人的奉承鼓掌和欢声笑语中举杯痛饮,志得意满地坐回位置。众宾客也喜笑颜开地吵闹着,各自捉对厮杀起来。
这时,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送来了新菜。包间里高挑靓丽的女侍者赶忙上前帮忙,将一道浓油赤酱的佳肴端上了餐桌。
“执行长,请您尝尝我们会所这道特色菜——干烧黄鱼。”
尤瑜轻轻转动餐桌转盘,将那道刚刚送来,香气扑鼻的大菜移到了童兴怀的面前。
“好的。”
童兴怀笑着点头答应,拿起了筷子。
“咦?”
童执行长看了一眼面前盘子里有些散乱的鱼身,疑惑地瞥一下旁边面带微笑的尤瑜,眨了眨眼睛,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味道怎样?”
“鲜香微辣,确实不错,只是......”
“只是有点腥味对吗?”
“没错。”童兴怀皱眉看着尤瑜,心里有些奇怪,“尤总尝都没有尝,怎么就晓得这道菜的情况?”
尤瑜笑而不答,抬头朝不远的女侍者招了招手,等其过来之后,指着桌上那道干烧黄鱼,脸色严肃地说道:“告诉后厨,挑一条四斤重的野生黄,重新做一道这个菜送上来。记住,警告他们还用以前的手法做,不得偷工减料!”
女侍者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执行长有所不知,敬请容禀。”尤瑜吩咐完毕,这才拿起童兴怀的分酒器帮他续上白酒,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后者的杯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干烧黄鱼的做法比较费料,一般是要过油两遍。第一遍过油是当锅中油温达到七成热时,将早已用细盐、料酒、葱姜水腌制好的黄鱼下锅微煎,煎至鱼身两面定型即可捞出。然后把锅中剩油沥出,洗锅上灶,待其再次烧热之后,倒入干净的新油,及至油温上升,时机合适之时,将切好的葱姜蒜和五花肉丁倒入锅中炒熟,再下草菇丁、冬笋丁、豆瓣酱炒出红油,这时就可加入少量温水,调制汤汁,配以盐、糖、鸡精、料酒这些作料,等到汤沸香起,黄鱼下锅。几分钟后,大火收汁,一道香辣美味的干烧黄鱼就做好了。”
“呵呵,没想到尤总堂堂自在行宫的掌舵人,这样一位西都城的风云人物,居然对烹饪之道如此的熟悉,真是让童某人刮目相看啊!”
童兴怀一口将酒喝干,有些诧异地说道。他实在不明白尤瑜跟他说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在下对烹饪一窍不通,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会所的厨师长告诉我的。”尤瑜将空酒杯放在桌上,从桌上的香烟盒子里掏出一根过滤嘴极长的好烟递给童兴怀说道,“最近我们餐厅的厨子们为了节省成本,提议将干烧的菜类进行精减,把两道过油改为一道,去掉第一遍炸鱼的工序,这样做出来的干烧黄鱼,虽然不如以前那样香脆完整,却能省时省料,肉质甚至更加鲜嫩。在下历来都认可专业事情专人做的说法,便同意了他们的建议。可品尝过新做的干烧黄鱼之后,总是觉得差点什么。直到今天童执行长金口玉舌,品尝出如此做法的缺陷,这才让我下定决心恢复原法,重回本味。能得到您的正确指点,在下感激不尽!哈哈!”
“嗯。”
童兴怀轻轻拍了拍尤瑜帮他点烟的左手,慢吸一口,缓缓吐出一缕青烟,有些自得地说道:“尤总分析得不错。这个做菜和做人做事一个样,一步错,步步错,稍微有点差池都是不行的。省略了一道添火加油的过程,看似节省了原料人工,实际上既不能保持菜品的完美品相,又不能凸显其极致的口感,以珠弹雀,得不偿失。你现在亡羊补牢,及时止损还是来得及的。”
“是是是,借您吉言,我们一定引以为戒!不过——做菜差了火候倒是好补,如果做事差了火候,嘿嘿,那又该如何呢?童执行长,您觉得呢?”
尤瑜点上雪茄,呼呼浅吸了两口,一脸玩味地看着童兴怀,低声问道。
“尤总这是话里有话啊。”
童兴怀挑眉看了一眼旁边这个最近两年在西都城炙手可热的大老板,瞬间明白尤瑜上这道干烧黄鱼恐怕另有深意。
“嘿嘿,不敢,不敢!只是在下前段时间听人说起件奇事儿,心中有点疑惑,想请教一下大人。说是童执行长半年前就已经提名为西都城的副城主了,可是任命文件却迟迟没有下来,不知道是真是假?”
“哼哼,尤总还真是长目飞耳,神通广大。连这么机密的高级干部任用消息都了如指掌啊!佩服,佩服!”童兴怀见尤瑜竟然一口说出自己最近耿耿于怀的心事,既惊且怒,倒上白酒一口喝干,眯缝着眼睛看着尤瑜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奇事,鄙人这次被提名的这个副城主位置兼着西都城的执法署署长一职,本人虽然从政多年,却从来没有在执法系统工作的经验,上级部门在考核的时候必然会慎重一些,时间长一点也属正常。”
“没错,没错!可我听说西都城执法署常务副署长严立新这次也被提名了,好像呼声还挺高的。不知道执行长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尤总,有话就请直说,何必绕圈子呢?”
童兴怀见尤瑜越说越不是味儿,心中有气,在餐盘里用力弹了弹烟灰,语气不善地说道。
“好!执行长快人快语,令人钦佩!”尤瑜坐直了身体,将雪茄搁在烟缸凹处,一脸严肃地说道,“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这件事情上为大人添火加油,做出一道色香味美的好菜来!不知执行长意下如何?”
“添火加油,做出好菜?阁下凭什么?”
童兴怀上下打量了一下尤瑜,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能够左右一个郡城副城主的位置。
“就凭在下和巴蜀州分管人事的丁伟副州长有些瞻情顾意,不知够不够呢?童执行长高升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尤瑜拿起雪茄深吸了一口,无比自信地说道。
童兴怀歪头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哈哈一笑,端起分酒器给自己和尤瑜各倒上一杯,心情大好地说道:“如果老弟真的帮我玉成此事,那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尤瑜立马打蛇上棍,一脸真诚地举起酒杯和童兴怀干了一个。
“鸿信,你也来敬一敬尤总啊!”
童兴怀放下酒杯,侧身拉了拉站在身旁,正高声叫嚷与人打着酒官司的王鸿信。后者立马噤声坐下,转过头来。
“尤总,我在宜城主政的时候,鸿信就一直跟着我。到我调到西都城做执行长的时候,他也抛家舍业,陪我来到这里,可以说得上是我的半个亲人了,希望你们以后多多亲近,经常联系啊!”
童兴怀一脸笑意的将王鸿信介绍给了尤瑜。
王鸿信赶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眉开眼笑地看着尤瑜说道:“尤总,您好!兄弟粗坯一个,没什么文化,以后在西都城还得仰仗尤老板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鸿信兄弟在哪里发财?”尤瑜微笑回敬。
“谈不上发财,我就是经常会接一些工程上的项目来做。最近在弄西都中学一个教学楼翻新的活儿,挣点儿辛苦钱罢了,和尤总您的产业是没法比啊!”
“哎,你守着童执行长这么大一棵宝树,来日富贵荣华不可限量!等以后我自在行宫开分店了,说不定还得找你帮我弄弄装修什么的呢?”
“那没问题啊!一句话的事儿!敬您一个!”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