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家赌坊外面，七八个壮汉正围殴着躺地上的一个瘦小男人。其中有两人还专往男人身上要害的部位踢打。
男人抱着头，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领头的壮汉喊了一声：“李文才，以后敢在我的地盘出老千，就不是像今晚这样挨顿打就行了。小心你的狗命！兄弟们，走，喝酒去。”
一伙人收了手，停了脚，勾肩搭背走了。有人边走边骂骂咧咧，“狗东西，都是骨头，踢得大爷我的脚疼。”
李文才哀嚎半天，路过的人避他如蛇蝎，无人敢扶他起来。他只得自己手脚并用，艰难起身，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墙，一步一步挪回家去。
走一段路要歇上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回到家天色已晚。
父母劳作一天，早早睡下。
他挪回自己屋里，艰难爬上床，躺下。他嘴上骂骂咧咧的，“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明天再去一趟司府，还怕没银子吗？老子的银子多的是，老子才不屑出老千。你们狗眼看人低。”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了，疼痛难忍。
他感到血正往喉咙上涌，甚至溢出了嘴角。
他害怕了，用尽全身力气喊他爹娘，想叫他爹娘给他找个大夫。奈何喉咙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他觉得很冷，越来越冷。棉被就在他手边，可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告诉自己：“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也不疼了。明天老子再去要一大笔银子，准能翻身赢回来。”
天亮了。李家老夫妻俩起床，发现儿子的房门敞开着。他们记得睡觉前，门是掩着。
李婆婆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
李老汉忙跑过来，要搀扶起老妻。李婆婆呜咽着，手指向房内。
李老汉进去查看后出来，也瘫坐在妻子旁边。
“死了。”他神情木然说道。
李婆婆一听，眼泪簌簌直掉。
“不要哭了，为这畜牲哭，不值得。死了好啊！咱们也解脱了。”
说完，李老汉仰天哈哈大笑，笑过后还是没忍住，老泪纵横。
都说养儿防老，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年他家穷，三十岁才给他娶上媳妇，隔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了儿子后他觉得人生有盼头，浑身都是力气。想着要让李文才出人头地，两夫妻日夜劳作，省吃俭用，也要送他去学堂。
刚开始李文才也是风雨无阻上学堂。可就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学堂不上了，跟着街上的混混吃喝玩乐。
父母曾苦心规劝，可换来的是李文才的一顿拳打脚踢。被打的次数多了，李家夫妻也死心，不再去管儿子的事情。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文才竟把主意打到他十岁妹妹的身上，想把妹妹卖到青楼换一大笔钱。他们不得已，只得忍痛把女儿卖进司府去。
他们想凭着司府的权势，肯定能保护女儿免遭儿子的毒手。
现在人死了，李老汉压在心上的巨石消失了。看着妻子伤心欲绝，他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时间总会带走一切的，包括这丧子之痛。
李文才的死在京城里根本就激不起水花来。因为京城里有更大的水花来了。
殿试的结果新鲜出炉了。
京城里有名的才子，左相的嫡子司云泽没有如人们预料的那般中了状元，而是中了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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