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徐弘远后脚便来找和念。
他给和念送了一卷画轴。
看门小厮即刻送到了福寿堂。
和念打开一看,是一副夏日蹴鞠图。
和念不明就里,拿着画去问八哥。
“他为什么送我这个?”
李柏昭看了看,沉吟道:
“可了不得,竟然还是文征明先生的书画!莫非那小子想用这画讨你欢心?”
和念摇头,“可是我对字画并没有执念啊!我甚至都不如六哥、八哥那般喜欢收集字画。”
李柏存盯着上头的题字道:“嘉靖辛丑秋七月既望徵明识……”
李柏昭:“十八年前的墨宝……”
他猛地抬头,“我知道了,咱们去找我爹!”
说罢,三人立即去了四老爷的院子。
李成弘摊开画卷,认真观摩起来。
“不错!的确是文征明先生的墨宝,你们往哪儿得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样一副墨宝?”
李柏昭忙道:“爹就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李成弘皱眉,“什么问题?”
李柏昭急道:“你看看上头的成画时间。”
“原来是十八年前的墨宝,看上去保藏的不错!”
李柏昭急得抓耳挠腮,“我是让你瞧瞧这副画里的蹴鞠赛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李成弘一愣,又盯着仔细瞧了瞧。
“十八年前七月份,该不会是那场比赛吧!成和赢得头筹的那场比赛!”
和念睁大了眼睛,“爹爹吗?”
“对!没错,念念,你爹爹当时就参加了这场比赛,让我瞧瞧……”
他忽然指着画卷中央一个弯腰领赏的男子道:
“这就是成和!没错!他得的这支判官笔现下不就在他屋里放着吗!”
和念凑近一看,画面中男子捧着的那支笔,的确像爹爹房内的黄铜判官笔。
和念激动地攥紧了手,“这人真是我爹爹?”
她伸手抚了抚画中侧脸领赏的男子,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这就是她爹爹……她从未见过面的爹爹。
和念湿了眼眶,怔怔的盯着画上的男子,喃喃道:
“爹爹……”
————
另一边,李秉戍找到了俞大猷。
被关了四个月,俞大猷已经没什么脾气了。
见有人来看他,他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复又继续抱着手臂睡觉。
“俞大人,在下大同右卫总兵李秉戍。”
俞大猷半直起身望过去,“原来你小子就是李秉戍啊!怎么?皇上要杀我了?派你过来给我送断头饭?”
李秉戍道:“不是,我是自行前来找俞大人的,有些问题想当面问问俞大人。”
俞大猷冷哼道:“原来是个说客,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了,我他娘的是被冤枉的!是胡宗宪那狗贼陷害我的!”
“大人误会了,我想问问当年我五叔的事。”
俞大猷坐直身,“你五叔?李成和?”
“是的!听说我五叔当年与你是好友。”
俞大猷走到李秉戍面前,“当年我与你五叔可谓是莫逆之交,好得很!”
李秉戍抬手请俞大猷落座,自己则在牢房外席地而坐。
“俞大人,可以给我讲一讲五叔在世最后那段时间的事情吗?”
俞大猷坐在狱中的干草上:“可以啊,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不过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常伴皇上左右,许多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李秉戍问:“当年五叔暗中护送皇上去辽东,直到他去世前都一直随侍皇上左右吗?”
“是的!”
“听说当初五叔和皇上遭遇了埋伏,还受了伤?”
“你五叔武艺了得怎会受伤,受伤的是当今那位。听说伤得还挺重,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
李秉戍心头一震,手指微微抖了抖。
“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皇上好面子,难得一回御驾亲征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会许人宣扬出去?朝堂上许多人都不知道。咱们当初知情的几个人对此也讳莫如深,守口如瓶。”
李秉戍又问:“听说你见我五叔将玉佩亲手给了王监军?”
“对啊!连上他的玉佩,整整一小匣子金银珠宝。”
“除了我五叔,还有其他人给过王监军金银珠宝吗?或者只是金银?”
俞大猷拧眉思忖,“……你这么说还真有,就是皇上那个奶兄弟陆炳!他似乎也给了王监军一叠银票。”
李秉戍只觉胸腔里烧了起来!满腔热血似沸腾一般连连叫嚣!
见李秉戍脸色大变,俞大猷问:
“有何不妥吗?”
李秉戍摇摇头,“俞将军受人陷害,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在下告辞了!”
俞大猷顿时懵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
风风火火来,莫名其妙走?
他哪里知道李秉戍现在心里狂风大作,根本无暇其他。
李秉戍可以断定,五叔根本没有将玉佩拿去当聘礼!
这些金银很可能连同陆炳的银票一起被王监军给了嘉靖帝……
那块玉佩之所以流到了念念母亲手里,很可能是皇上送给念念母亲的。
那么!一切疑惑都讲得通了!
念念很可能是皇上的女儿!
————
辞别了俞大猷,李秉戍立即回府。
他还要向父亲求证!
此时此刻,宁远侯上朝还未归家,李秉戍等不及了,直接去宫门前堵人!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直到申时,宁远侯才从宫里头出来。
李秉戍急忙迎了上去,直接了当问:
“父亲,念念不是五叔的女儿对不对?”
宁远侯一愣,急忙看了看周遭。
见没有注意,这才急忙拉着李秉戍走到一旁的墙角下。
他狠狠抓着李秉戍的手臂,咬牙切齿问:
“你在胡说什么?!”
李秉戍眸光晶亮,微微摇了摇头。
“我都知道了,念念其实是皇上……”
宁远侯心里一紧,一把捂住李秉戍的嘴。
“大胆!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李秉戍已经丧失了理智,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当年受伤的不是五叔,哪来的念念娘亲照顾五叔,日久生情?”
“而且五叔与当年的王公公势如水火,又怎会请他帮自己提亲?”
“当年五叔的玉佩其实是给了皇上对不对?”
“念念根本就是皇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宁远侯当即甩了李秉戍一个耳光!
宁远侯气得发抖,“休得胡言乱语!”
李秉戍侧着头默了半晌,再次望向宁远侯。
他的目光锐不可挡,似要将宁远侯心中所有的秘密全都翻出来!
“我猜的全都对了,是不是?”
宁远侯心里一震,颓然地退后了一步。
李秉戍见状,顿时便明白了。
他转身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宁远侯眼皮一阵乱跳,追了两步,却发现儿子早就没影了!
宁远侯心乱如麻,急忙乘轿回府。
一路上他忐忑不安,担心儿子会将真想告诉念念。
担心念念接受不了现实……更担心老母亲因此而大受打击……
回到府里,他立即赶往福寿堂。
“五郎有没有来过?”
吴妈妈笑道:“大概一炷香之前来过了,可现下带着念念又走了。”
“带着念念走了?”
宁远侯眼前一黑,脚下顿时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