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策略,双手呈递说:“关于赈济灾民施粥助耕一事,微臣想了些还算可行的法子,请皇上过目。”
流民太多,寒冬迫在眼前,若只是单纯的施粥放粮肯定不行,因为苦寒的冬日能活活冻死的人无数,灌多少米粥也救不了人的命。
官府帮助修缮不可御寒的房屋,批量分发可御寒的棉衣炭火,从吃的一口粮到身上穿的衣,许成桩桩件件都列出了明确的安排,从大面上看的确是挑不出半点错漏。
只是谢空青看到折子上不算显眼的两个字时,眉心止不住地跳了一下。
“白家?”
“粮食和棉衣炭火都是从一家入的?”
许成没注意到他话中的微妙,低声解释:“皇上有所不知,白家不光是在皇城商户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放眼中原一片也有不可或缺的影响,其根基深厚存货量大,还有自己的商队和船队能及时运输朝中所需之物。”
“而且微臣派人与白家的家主商谈数次,最终将从白家手中购入的物资价格都定在了其他家之下,是微臣目前选出来最合适的人选。”
似乎是为了让谢空青相信自己的话,他还在折子中列明了其他可提供如此巨大数额物资的商户报价,跟白家提出的价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家是真的没抬高价。
刘勰趁机还为白家美言了几句:“据微臣所查,寒气来袭时这些东西的价格都居高不下,白家此番开仓运粮运棉,都是以最低的成本价卖给了朝廷,其中还有不少是白家家主自己贴补的漏洞,白家忠心耿耿于吾皇,在这块儿上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谢空青看似满意地笑出了声儿,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说:“如此说来白家是不错,只是卖给朝廷的价格这么低,让他们亏本了朕岂不是强人所难了?”
许成适时地笑道:“那怎么会?”
“能为皇上的安民大计出一份力,这是白家满门上下都荣幸至极的好事情,他们只恨不得为陛下的仁心肝脑涂地,怎会有怨怼在心呢?”
他事儿办得利索,话也说得漂亮。
谢空青本来想落的刀无声一转,语气越发温和:“既是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
“赈灾的物资不可延误时机,白家所出具体什么时候能到流民的手上?”
“只要您同意了,那白家的船队和商队即刻可出动,不出一月就可完成。”
谢空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笑道:“如此也行。”
“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儿你们办得不错,朕就不另找人顶了,你们二人合力把发布物资一事定下,办好了朕另有嘉奖。”
许成和刘勰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出了奉天殿,出了宫门刘勰就止不住开心乐出了声儿。
“果然还是许大人有招儿。”
皇上一开始只说让他们负责筹措银两,潜在的意思是银两筹集到了,就要把他们打发去无用的闲职上去,也无意重用。
他自觉出头无望,本来也没打算好生办差,只想着借机能捞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以后当个富贵闲官也好。
可许成执意叫上他不遗余力地将筹措银两的事儿办好,其中万不可出差错,紧接着来的就是另一桩实权可捞油水的好差事。
许成见他满脸的自得有些烦躁,冷着脸说:“不可大意。”
“皇上性子喜怒无常不好琢磨,手里的实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了索命的刀,这回的差事没那么好办。”
刘勰不以为然地说:“银子都在咱们的手里了,供货的还是白家,这能有什么难办的?”
花多少钱买多少东西是一回事儿,账本是怎么计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们这些人或许拎出来不见得有多显眼,可若论起在账本上耍过的花招,那瞒天过海的水准绝对不是外行人能看得出来的。
皇上是能征善战,可那又怎样呢?
能无声无息掏空国库的,可不是冰冷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