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听到这话心头就是无声一紧。
谢空青不会无话找话,先礼后兵,能轮得上他的不可能是好事儿。
他很谨慎地低下头说:“皇上有用得上微臣的地方,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他屏住了呼吸等谢空青说下一句,谢空青话锋一转笑笑说:“许大人果然是忠心的,可见朕是没看错人。”
他面上一本正经,瞧着多正人君子似的,可搭在膝上的手却无声无息地摸进了景稚月的袖口。
景稚月低头看了一眼他不安分的手,好气又好笑。
“撒开。”
“不成。”
谢空青变本加厉地揪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嘀咕:“都当上皇帝了,娘娘让我牵一下小手怎么了?”
“牵一下,我就牵一下。”
景稚月无言以对地啧了一声,把过分宽大的袖子往前再拉了一小截。
丢人不能丢到太多人面前。
她暂时还是做不到像谢空青这么不要脸。
谢空青握着掌心里柔软的手心情不错,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我很心痛的样子。
他叹道:“战乱多时,山河损毁百姓民不聊生,朕心有不忍,决定免除民间赋税三年,也好给受战乱苦楚的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只是今年春起时因战火耽误了春耕,隆冬临近苦寒来袭,单是免赋税似乎也不太够。”
“所以朕与皇后同为表率,决定从私库中单独拨出一部分银两来给流离失所的百姓赈灾放粮,发放过冬所需的衣物,以助百姓可度过眼前的寒冬,也好可期来日,诸位觉得如何?”
战火纷迭对活在最底层的人影响最大。
谢空青一路从岭南至望京,亲眼所见的人间疾苦数不胜数,他心里也清楚损了的元气要想恢复有多难。
所以这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儿,也是必须做好的一件事。
许成尚未答言,刚得了厚赏的孟宪就站了出来:“皇上心怜百姓是天下之幸,您与娘娘都出了赈灾的钱款,那微臣等人自当效仿而为。”
“微臣愿将所得赏赐全部捐出,只盼百姓可如意安康。”
左峰也起身说:“微臣也愿。”
“臣亦然!”
大殿上呼呼啦啦地跪下去了不少人,第一个被点出来的许成连忙说:“皇上所言极是,”臣等定当跟随。”
三言两语就筹措了不少银两,谢空青的笑变得逐渐唏嘘。
他感慨道:“群臣能懂朕心中所愿,实乃朕之大幸。”
“只是朝臣拿出的赈灾之款,合起来不是一笔小数,要想一一落实在百姓的身上也非易事,如此重任交给旁人朕不放心,许大人你去办吧。”
“你在前朝主管的就是户部,想来对此道也有自己的心得,此事交给你最为合适,别让朕失望。”
许成到了嘴边的推辞被迫咽了回去,反复吸气后忍着心惊叩首谢恩。
“微臣领命。”
谢空青玩味地勾起唇角,又先后点出了几个辅佐他成事儿的人,最后才说:“听闻许大人与皇城中号称四大商户的几家关系都不错,既是出钱为民的事儿,朝中做了表率,有能力的人也不好熟视无睹,若是能劝说底蕴丰厚的商户效仿而为,朕也记你一功。”
许成强撑着笑垂首说是。
等他退下,被捏了半天手的景稚月终于忍无可忍地掐了他的手背一下。
谢空青面不改色地把作怪的手抽回去,扭头盯着景稚月一副敢怒不敢硬的小媳妇儿德性,不知道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景稚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戏精闹得有些头疼,敷衍地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青菜当做安抚,放下筷子的时候低声说:“动作这么急,你就不怕给他们逼急了?”
新朝是立下了,可说到底眼下万事都乱,人心也大多不齐,照正常人的逻辑此时当以安抚稳定朝局为主,也免得再生事端不好处理。
可谢空青却反其道而行之,从省了登基大典再到大肆举办封后仪式,望京直接改为望月皇城,一举一动都是直接踩着人的脸往鼻子上打。
这样真的合适吗?
谢空青得了一小块青菜如获至宝,塞进嘴里闷着笑说:“怕的就是他们不急。”
他现在的朝局是不算稳,可没扎住根基的也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