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元揪着他走到一个炸开的地洞面前,指着下头黑漆漆的洞口颤声说:“里边埋着的是火药。”
足以将半个皇宫都炸成灰烬的火药。
主动带路来此的是胡凯之前的副将,他瘫坐在地洞前有气无力地说:“皇上离开望京的消息传回后,还暗中给将军送了一道密旨,密旨中言明了此处的机密。”
谢玺自己是夹着尾巴跑了。
可他却不甘心望京会就此落入谢空青的手里。
他在意识到望京守住无望的时候,就已经先人一步在这下头藏了足以将谢空青炸成灰的火药。
照常理所想,谢空青好不容易攻下了望京,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势必是在此建立属于自己的皇权掌控一切。
野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可野心也可以促使人失去理智。
换作心志不坚的,说不定会守着这把让无数人觊觎垂涎的龙椅得意多久,而这下头却藏了无尽的杀机。
见所有人都不言声,胡凯的部下带着讥诮呵了一声,冷冷地说:“皇上要求将军假意投降,等淮南王带人进入此处时,设法将底下的火药引爆。”
若胡凯真的听了谢玺之令,那谢空青大意之下这里就会是他的死局。
谢空青一旦被炸死,玄甲军群龙无首势必生乱,景稚月远在岭南难以掌控,此创绝对称得上是玄甲军数年来最大的危机。
沐念白听完后背浸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才说:“为何……”
“因为将军说,皇上不值得,淮南王攻至此处也没错。”
他们誓死扞卫望京是因为心中信仰忠诚不改,可他们效忠卖命的是曾经的大乾,不是临阵脱逃的谢玺。
谢空青都可摒弃称霸一方的威严与将军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那将军也不屑于用这种不光彩的阴谋伎俩。
胡凯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贴身心腹,并在城破的前一日叮嘱过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等战乱平息,要把这里的秘密全盘告诉谢空青,让他务必设法将此处的隐患去除。
沐念白听完长久无言,过了很久才说:“镇京侯大义。”
副将颓然地扯了扯嘴角,强压着苦涩说:“淮南王对得起将军的这份儿心,将军不亏。”
“行了,最后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他穿着身上满是血渍的破烂铠甲站起来,白着脸说;“我家里人都被将军送走了,我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去追他们了。”
沐念白抬手示意层层守军让出一条通路,目送此人远去后哑声说:“我瞧他的伤势不浅,安排几个人暗中跟上去,有事儿的话帮一手,把人送到地方给些安置的银两。”
聂子元红着眼嗯了一声,转头再看向地洞里看不见头的火药时,额角不受控制地暴起了细密的青筋。
“大乾皇帝好歹毒的心思。”
光明正大这人永远都学不会。
明明曾是中原之主,却靠着见不得人的伎俩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阴沟里的耗子,滑稽至极。
沐念白意味不明地挫了挫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了濒临破碎的字音:“即刻派人追上王爷,转告他到了晋城下手不必客气。”
“谢玺就该早些去死。”
“他应该为今日亡在这里的守军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