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闹剧落幕,景稚月母女平安,舍身护主的福子也得了不幸中的万幸。
从结局上看,这事儿似乎就应该这么过去了。
可谢空青轻轻掖好了被子的每个角落,再站起来时眉眼间却无声染上了骇人的冰霜。
眼看着他迈步要出去,黄婆婆茫然地说:“王爷可是要去看看小郡主?”
“不急。”
谢空青毫无起伏地说:“不把害她母妃和她的人都清理干净,本王何来颜面去见她?”
这一桩桩一笔笔,也是时候该清算了。
尽管暮色已落,可白日赶来宿月殿的人却只见变多不见减少,放眼望去看得见的全是人头。
岭南王第一时间想问,却被来回转圈险些把鞋底子都磨薄了三寸的叶溪闻抢了先:“王妃怎么样?”
谢空青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无碍。”
叶溪闻脱力地靠在树干上猛地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卡在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他的神色马上就是凛然一变。
“王妃出事儿的地方已经封了,是我的人做的。”
他听命于景稚月,借着景稚月的掩护在岭南王城中前后也做了不少手脚。
有广集天下消息门路的望月阁在手,他得到消息和做出反应的速度远超常人。
得知景稚月出了事儿的第一时间,他立马就调动了所有的人手,以最快的速度把事发的地方强力封锁,至今也没让任何人踏足。
包括岭南王的人。
谢空青一贯对他没什么好脸,此时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
“多谢。”
叶溪闻怔了下冷笑道:“护主的事儿是我该做的,只是你也别忘了,她是怎么遭的这番罪!”
因为不想让景稚月夹在他和岭南之间太过为难,谢空青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分寸。
他孤身入的岭南王城,得力的下属都驻扎在城外二百里的地方等候调令。
他在景稚月的身边留了数量足够用的暗卫,可今日事发的时候,事先留下的暗卫都不见踪影。
那些人都出事儿了。
为了能断绝他妻子的生路,幕后之人可谓是用心良苦,筹谋许久。
如此深的心思,他怎忍心太过辜负?
谢空青转了转自己被景稚月在剧痛之下啃咬得血肉模糊的胳膊,却察觉不到半点疼痛。
原本一心都吊在景稚月身上的几个丫鬟,除了守在床边的空心和空雾,空影和空竹立马上前跪了下去。
“奴婢护主不利,请王爷降罪。”
谢空青缓缓抬起压人的眉眼,淡淡地说:“降罪的事儿可往后挪一挪,本王现在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办。”
“青竹。”
“属下在。”
“传玄甲令,命距离此处最近的玄甲军全速拔营,即刻朝着岭南王城逼近。”
青竹不假思索地从腰间掏出个信号弹,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中抬手朝着天空就是砰的一声,随之从墨色苍穹之上飞驰而来的还有一只身形矫健的白鹰。
青竹咬破指尖在扯碎的衣摆上落下字迹,卷入白鹰腿上的信筒内就直接放飞。
一切都发生在短暂到难以察觉的瞬间。
白鹰啼叫着飞腾而去,最后化作一丝白点落在人漆黑的眼底。
拦不住了……
玄甲令一出,万千兵马皆动。
谢空青这是要……
同样焦心了一整天的苏城下意识道:“淮南王!”
“你这时候调兵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谢空青好笑道:“你是怎么好意思问这话的?”
“本王的妻女在此受了莫大的委屈,本王难道还不能调兵来护着吗?”
他笑意堆满眉眼却分毫不入眼底,显出的是君子的温润有礼,端出来的却是扑面而来的骇人戾气。
“本王之前一心只想着这里是王妃的娘家,倒是没太注意到诸位,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本王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你们慢慢清算。”
他说着转头看向脸色大变的岭南王,轻声道:“你说是吗?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