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夕瞧着她肩膀抖了抖,不想柳绮梦突然回头,问了个与之南辕北辙的问题,“你觉得大梁怎么样?”
褚念夕愣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柳绮梦不再看她,捻了捻指尖的灰尘,“不必如此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便是。”
“儿臣愚钝,不知……”
柳绮梦打断她,“那你觉得离北王怎么样?”
问到这时,褚念夕又愣住了,她本来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此刻已经听懂了柳绮梦的弦外之音,可她更不敢妄言了。
毕竟跟别的母子不同,柳绮梦是险些杀死南宫霈的人。
似是瞧出了褚念夕的心思,柳绮梦笑了,“我与你不同,虽同样出身武将世家,可从小父母并未将我当做女儿来教养,我是要继承柳家枪法的人,六岁时便提了短枪,能刺中十米外移动的靶心,那时正逢我全盛时期,我若真想杀掉一个七岁的孩童,你觉得,他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褚念夕瞳孔巨颤,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年没死,还怀上了南宫御的孩子,看着自己全家上下死于他手,她会怎么做?
她睁目,瞳孔颤动的厉害,有些胆怯的望向柳绮梦,只听她淡的几乎听不真切的声音,“我从未想过让他死……”
褚念夕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瞧着柳绮梦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以为,这个世上真会有天生的天之骄子吗?北莽穷困苦地,一个七岁的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离北王能有今天的成绩,因他天赋异禀不假,可也少不了贵人扶持。”
柳绮梦冷淡的眸子扫过褚念夕神色万千的脸颊,含笑道:“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褚念夕几乎是脱口而出,“南宫霈不适合做皇帝!”
“哈……哈哈……哈哈哈……”柳绮梦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轻蔑,她狭长的眸子与南宫霈像极,带着一丝挑衅落在褚念夕脸上。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离北王除了做皇帝这一条活路外,还有什么其他退路吧?”
褚念夕微微蹙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北狄突然转战岭南,大肆进攻大梁,皇上未调动漠北神机营一兵一卒,派离北王带着梁中军出征,此举看似平常,可用兵之人都懂,这是皇上对离北王的戒心,更是满朝文武对漠北的戒心,神机营名声太过响亮,也正是这响亮,令高座子上的人惶恐不安。”
“说军机,北狄入侵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可传到京都的战报却只有冰山一角,为何?”
“再说军粮,三万大军,离北王出城所配军粮不足一万人马半月口粮,当时尚书令便应允大军先行,粮草随后增援送入岭南,为何就没了消息,直到离北王战报入京求派粮草,却被压了下来,迫不得已,派亲信入京上奏,又是为何?”
柳绮梦自问自答,“是有人要拿漠北做文章,那才是真想要离北王的命呐!”
褚念夕面色骤变,令她震惊的不是朝堂上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而是这位被外界传言不问世事幽居冷宫十余载的柳妃,竟然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柳绮梦轻笑,“如果从一开始,褚家跟离北王府没有绑在一根绳上,夺嫡一事尚有变数,可如今你既然以褚家嫡女的身份嫁给离北王做正妃,京城的局势骤然偏倾,不止离北王没了退路,你们褚家也没了退路!你不好奇吗,你姑母生前跟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