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夕默了默,她一点点推开吴钩,遥望寒窑中那个痴傻疯癫的女子,低声问:“吴钩,你看她今年多大?”
被折磨久了的人,哪儿能看出年纪,但是从她扭曲的骨骼来看,吴钩低声叹道:“不足……不足十六吧。”
褚念夕缓缓阖上眸子,“才……才十六,多好的年纪……”
下面的话褚念夕说不下去了,她侧眸看着那些紧锁的寒窑,哑声道:“吴钩,打开。”
一间,一间,褚念夕就这么红着眼眶看过去。
方才那个还不是最惨的,后面的寒窑里,有人断了手,有人断了腿,作为泄欲的工具,她们并不需要完整。
褚念夕没有哭,但是她觉得这村子污浊的让人喘气都困难。
她许久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了。
突然,她的目光对上窑洞中的女子,两人都是一愣,褚念夕忍了半晌的泪突然决堤,涌出一滴重重的砸在皲裂的土地上。
她一把抓住吴钩的手臂,惊声诧道:“吴钩,你看,她,她是不是宋玉?”
吴钩呼吸一滞,眉心紧皱在一起,迎着那目光去看,那女子也愣住了,跟前面的寒窑比起来,这个窑洞要大一些,甚至还有一张床,有简单的家具。
女子也穿着衣服,虽然破旧一些,倒是比之前的那些整洁许多,她突然一咧嘴,笑了,声音有些沙哑怪异,不知道神智是否清明,含糊的喊着:“夕郡主……”
“是她!吴钩,是宋玉!”褚念夕激动的就往里走,“只有宋玉会喊我夕郡主,只有她觉得郡主比小姐更尊贵,吴钩,是她!”
吴钩拦住她,“小姐,你就在这等,我就把她带出来,里面脏。”
“不,我要去救她,我要救她……我……”褚念夕已经忍不住呜咽起来,她无法想象,这么多年,宋玉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她受了怎样的罪!
她无法想象!
突然,身后一声厉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做什么?”
褚念夕当即目光一寒,陡然回眸,吴钩已经冲过去,将弯刀抵在那人脖颈上。
褚念夕没有丝毫的犹豫,冷道:“杀了!”
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一颗目瞪口呆的头颅就从那低矮的身子上滚了下来。
偷瞄着这边状况的人,撒腿就跑,吴钩发现了,正要去追,褚念夕却喊道:“吴钩,别追,砍断铁链,我要带宋玉回家。”
“是,小姐。”
吴钩折回来,冲进来窑洞,吓得宋玉大喊大叫,“别过来……别过来……不要过来……”
褚念夕见状赶紧跑进去,她尽力扯出一个笑脸,柔声安慰:“宋玉,你看,是我,我是褚念夕啊,你……还认得我吗?”
宋玉愣住,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荧光,秀眉紧皱,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忘了吗?小时候,父亲立了战功赏无可赏,皇上就封了我一个郡主,你特别高兴,喊我夕郡主,你还记得吗?宋玉,夕郡主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宋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豆饼,在家等着你呢,宋玉,别怕,我们回家。”
“夕……夕郡主……”
宋玉木讷的喊着那个名字,目光望向墙角,褚念夕也跟着去看,就看那面墙上,用小石子刻着褚念夕的名字,刻着夕郡主,刻着回家。
褚念夕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吴钩抓住宋玉木讷的空子,一挥弯刀,斩断了宋玉身上的链条。
褚念夕立刻扑过去一把将宋玉抱在怀中。
女子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褚念夕摸着她的头安慰,“别怕,宋玉,别怕,我们回家,夕郡主带你回家!”
正说着,突然要洞外一片叫骂声,褚念夕把宋玉护在身后,跟着吴钩走出了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