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是个精致长相,长久略硬气一点,可也看得出白玉佳郎。
秦勉的一箩筐话呀,哽住了死活说不出来。
一通审问,俩人不卑不亢。
秦勉发现这俩小子是人才啊。
西南地势极其复杂,且语言不通。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叶福禄会说,万长久会打,干脆把两人收入麾下。
那个什么罗冤不冤的,一个小女子,放就放了吧。
对他来说不过一纸公文送回京的事,但福禄和长久来干嘛的?
他们只想把罗鸢好好带回家。
大军与押送队伍相距不远,秦小将军要来提人,别说一个,都给他也行。
不过那人只带走一个小村姑。
作为交换条件,福禄和长久必须跟着他到边关。
秦勉还有事让他们做呢,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啊?
此处距离燕州何止千里?
二人能放心小鸢自己上路才怪。
秦勉带出来的都是国朝精兵,万没有因为私事让人帮忙跑一趟送人的。
无奈之下,罗鸢该跟着大军往边关而去。
军中多了个小姑娘,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叶福禄与万长久练过武,身体底子不错,比照军中之人还是弱了些。
小鸢不喊一声苦,是因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连累两个哥哥追她这么远,她可不敢再有什么怨言。
西南地势复杂,各部落间摩擦不断。
但朝廷大军前来侵占他们的土地人口,那是万万不接受的。
这帮人只认自己的土司,才不管中原的皇帝还是王。
福禄与长久成了秦勉手中隐藏的棋子。
在与各土司间较量的几年里,二人小功不断。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吧,福禄被绑了。
绑他的还是个年轻厉害的女土司。
长久与罗鸢以为福禄会经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呢。
实则他没受伤,但是受辱了。
被掳的第一夜,叶福禄被人扒光衣裳洗刷干净,送上了女土司的床。
他娘的,那是屋子大的一张床!
学艺不精的叶福禄,没能逃过那女子的魔掌。
还好她的男人不太多,否则他一定会死在寨子里的明争暗斗中。
堂堂男子汉,竟然跟后宅女子一样争宠,他就是那个眼中钉。
再后来,她怀孕了。
他想了一个月,还是把堕胎的药扔了。
二人谈了三次,她虽然不同意举寨投降,但承诺会保持中立。
福禄书信一封送给秦勉,至此才打开西南的一道口子。
后来秦勉娶了小鸢做继室,兄妹三人心知肚明。
日子是靠人过的,罗鸢甘愿,长久劝不住。
再后来,属于福禄的那个孩子出生,长久也娶了一个西南女子为妻。
长久在军中颇有建树,福禄是他身后的军师。
二人在西南 ,既有惊心动魄,死里逃生;也有美人惑心,蚀骨销魂。
福禄带孩子走的那年,长久跟他说了个秘密。
他说他碰见前朝余孽了,就躲在西南深山。
有一个人对他说,他是什么前朝老皇帝的儿子,要是前朝不亡,他好歹也混个王爷当当。
说罢之后,长久脸上都是嘲讽。
“编瞎话都不用心,还不如你写的故事好看。
五王之乱的时候,我都在大湾村学种麦子了,胡诹八扯!”
福禄回家的一路,走得并不快,因为长久的孩子太小,路上并不方便。
回家,是他们坚持的一件事,即便那里很远很远,村子很小很破……
师侄一秀,要比师兄有天分的多。
福禄倾其所有,偿还师父之恩,也让自己的手艺后继有人。
再后来,他很想写故事。
于是带着儿子出发,没有终点可期待,没有过程可计划。
他写过兄姐的故事,画过滔滔洪水,也为人刻过墓碑。
每到冬天,父子俩一定会赶回家过年。
罗女命多舛,异兄挽狂澜。
莫论悲与欢,因果斩不断。
(六)
经过大湾村的往来客商旅人,总会留下点外边的故事给他们。
村里老少都喜欢听,却没想过也出去闯荡一番。
金针圣女和独臂神医的故事,有没有可能就是姬先生和叶小七啊?
村里越过越好不假,就是走丢了俩大姑娘,怪可惜的。
他们当然不知,雅儿和小鸢并不是丢了,而是找寻到自己的信仰,并舍命坚持罢了。
姬恒安而立之年,仍旧孤身未娶。
民间说书的都讲,他是君子端方,否则金针圣女必然不是姑娘家的打扮。
实则三人之中,只有鬼卿最着急。
小七是个医痴,主子是个锯嘴葫芦。
这怪异的组合,名山大川,落寞小城,南北西东,无不可去之处。
时光荏苒,豆蔻少女,至韶华过半,他们始终如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
雅儿还叫柳芽的时候,就是家中没啥存在感的小姐。
族中姐妹各个都有所长,只有她不合群。
后来家没了,她只剩下哥哥。
那时候的芽儿仍然没有对人世间的惧怕,活一天算一天嘛。
越是成长,越感念哥哥姐姐们,她会在心里感谢老道长,默默祝他长命无恙。
姬先生是她心中的天神,即便后来断臂被弃,他仍然高不可攀。
小小年纪的时候,她只是想要靠近他一些。
姬先生总会突如其来给她出考题,还好,他说的每一句话,不管是否有用,她都记得。
探讨医药知识,是她与姬先生的相处方式。
雅儿知道什么是想念,什么叫暗里喜欢,是在姬恒安去宁州那次。
她盼着山上的小院重开门扉,所以经常去打扫。
得利于自家位置,她总看着村口,或许某一日微风和煦,会把她思念的人送回。
她等到了姬恒安的信,心中狂喜。
等到他送来的东西,心道他在外安然便好。
等到一匹小马,猜想他是不是在等她找过去呢?
那年年末,他与鬼卿狼狈而回,可她不敢逾越。
雅儿后来跟哥嫂说起,姬恒安怎么选择,她都不生怨恨。
崇敬生爱,不该成为他的羁绊和为难。
我埋我的情,他守他的礼。
再后来,她去追自己的梦啦。
救死扶伤,钻研医术,身旁是谪仙一样的姬恒安,她很满足。
可她终究,对不起家人的惦念与心疼了。
听说大哥活着的时候,谁人说她老孤女,他不管不顾便要去打。
听说嫂嫂们从未觉得她丢人,谁因为她贬低家中待嫁的女孩儿,大嫂骂那人三个时辰不让走。
二姐年纪大了以后,轻易不动气了,谁说她不好,她就乘车去那人家门前磨刀,直到人家陪不是方才罢休。二姐夫就纵着她,不说不劝。
三哥三嫂只会大张旗鼓给她送银子,足够她好好生活到死了。
四哥四嫂的身份,谁敢当面说她的不是啊,四哥转头就能找到点折腾人的把柄把人教训了。
五姐只要跟她婆婆说几句,不出一日,白狼县都是说她救人之事的。
六哥写了本故事,送给了说书先生。
只不过他随意行走,不定是在哪里而已。
她啊,得到了家人一生宠爱,得到姬恒安的尊重,得到了许多人的感激称赞,唯独没有自己谅解自己。
独臂圣女假医侣,命里红线短一毫。
开遍世间救命药,难解牵绊至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