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红发狠的计划并没有用得上。
她们姐俩猜得不错，老太太去晒谷场，可不就是想败儿子名声嘛。
“哟，老姐姐养得挺好啊，看着快好了。快点儿滴，上这儿坐着，这有垫子。”
晒谷场上，队长的娘算是核心人物之一，村屯信息中心主任，谁家有芝麻大小的事儿，没有她不知道的。
看到老太太过来，就招呼人。
老太太一步三抖的就过去了。“好啥好，一天天的受气，没人瞅没人看的，摔死了都没人知道。”
旁边坐着过去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跟林老太太竟争过妇女队长没竞争过，俩人向来是屯子里一王一霸，争了几十年的对头。
听老太太这么说话，装作不知道之前发生啥的问呢，“大嫂子，出院的时候不是在老大家住吗？咋说没人管呢？听老林大哥说你非得搬回来？因为点儿啥呀？俺们还以为你是嫌弃老大家人口多，肃静惯了，住不习惯呢。”
老太太哪里听不出来，人家那是内涵她把孙女伤了，她可不觉得自己错，“桂兰，你可不能听别人瞎说。哪是我不习惯呐，是那丧良心的鳖犊子，我这手不好使把水盆子碰撒了，刮着他家丫崽子一点儿，就把我撵出来的。大正月的，差点儿没给我冻死在外头啊。”
听着的人都撇嘴，咋不冻死你呢？还手不好使？手不使一盆水你能碰得倒？再说了，炕沿才多高？你碰倒的，也就是撒身上到头儿了。那孩子头上脸上都烫啥样了？不是照头上扣下去的，能那样儿？当谁瞎呢？
“看你这说的，大力和贾三两口子孝顺满前进乡有几个不知道的？大嫂子你就是不知足。谁家儿子一个月给一百养老钱了？我家那小犊子一年能给我一百，我都烧高香了。别说那米呀面的，全是细粮。那么供着了。还着养活四个闺女呢，够可以的了。”
有看不过去说公平话的。林大力两口子人缘好啊。平时有活儿叫帮忙从来没有不去的，还舍得下力气。谁家办喜事丧事的，贾敏在后厨里帮忙也都尽心尽力，帮厨那可是最累的活儿了。
更别说开着小卖部，收粮食之后，帮着各家捎带东西，捎口信儿，帮着省了多少车马？
还有孩子呢。谁家没孩子？人家林大力那小闺女学得全乡第一，听说县里的初中早都盯上了，等着孩子小学毕业，不要学费就收呢。谁家孩子不想去跟着念念书？
那些跟着写作业的，老师可都说了，比以前学得好多了。
这么些好处呢，你一个老太太，谁能用着你啥？又是个没长心的。站哪头儿，还用选吗？
老太太见大伙不顺着她说就算了，还都怼她，心里不痛快。“你们那是不知道细情，表面看着好，内心一个比一个心黑。”
可拉倒吧，你连表面都没做出来，还想怎么滴？
都不爱跟她磨叽这些事儿了，再传到大力两口子耳朵里去，好像他们怎么着了呢。
桂兰奶奶眼珠子一转就换了话题，“正好今儿看见大嫂子了，我就不特意上你家送信儿了。三月二十八俺家进宝定婚，你跟老林大哥来吃席呀。”
老太太愣了一会儿，“进宝才十六吧？这就定婚了？”
进宝是桂兰奶奶的大孙子。自打王进宝出生，桂兰奶奶每一次见到老太太都得显摆一回。
这不是，笑得满脸的折子，“是十六了。初二念实在念不进去，回家种地了。早定晚定都是那么回事儿，这不是早点儿结婚，我好早点儿抱重孙子嘛。趁着还能哄，帮着把重孙子带大，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一回，没干吃闲饭。”
老太太听了那话，心里堵得都快上不来气，硬挺着问了一句，“没到年龄不能登记吧？”
“嗐，那管啥的。先定上婚，把好闺女咱先占上再说。过了二十就办事儿。大嫂子你没孙子不知道，现在不比以前了。现在的年轻人结婚，事儿可多呢，要这个要那个的，又是三金几金的，还得盖房子，买电视，买摩托。没有几年都准备不齐。到年龄现找，哪有那么方便的呀？本来我最稀罕你们家海红了，又懂事又能干。哎……看那孩子一心想考学，俺们是攀不上了。那说她那脸……”
这话说的，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就差明着骂老太太绝户了。
把老太太气得直打晃，蹭的站起来，扔下一句，“残废了也不找你们家。”就一步五颤的走了。
切，走就走呗，谁稀罕她在似的。
几个老太太头都没回，凑到一起讲究起林老太太造了孽，活着就是给儿女添负担啥啥的，一会儿又转移到谁家新娶的媳妇厉害，进门就要当家。谁家媳妇结婚才俩月，肚子都显怀了……
林爷爷不在家，去帮着林大力种地了。
老太太自己艰难的挪回家，进门没迈过去门槛还摔了一跤。
老半天才爬起来，挪回炕上，越想越气，狠狠的哭了一鼻子。
傍晚林爷爷回来，蒸了几个土豆地瓜和白菜干萝卜干，蘸着大酱就是菜了。
见老太太哭得眼睛肿着，啥也没说，也没问怎么了。反正她在家天天对着空气骂这个骂那个，骂不痛快就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跟她搭茬，马上就会转移目标来骂他，窝囊废、死绝户啥的。
不爱听。
干脆就不吱声。
老人晚上睡得都早，七点多就躺下了。老爷子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老太太在旁边起身的动静吵起来了，睁眼看她起来坐着，问怎么了，说吃土豆烧心了。
那就坐着呗，缓缓就好了。
老爷子转身对着墙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干一天的活儿，累呢。
等半夜翻身醒来看旁边没人，也没多想，以为老太太起夜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