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要掉进去了？
祁续的手掌中心被掐出几道月弧形的伤痕，他不知疼痛地仍在自残。
“活不了多久了……”
他喃喃：“怎么会活不了多久？”
祁衍还算冷静，他站在门口，听着医生的解释。
“我们从病人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到了大量的抗凝血类杀鼠剂，应该是经口摄入。”
“刚刚和您弟弟了解过了，病人近期出现了频繁的流鼻血，牙龈出血症状，此外，我们还在病人的大腿处，发现了集中的皮肤瘀斑，这些都是毒发的征兆。”
祁衍神色微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沉默地坐在旁边，不吵不闹的祁续。
声音不自觉地发抖问：“真的，没救了吗？”
医生垂眸，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接着道：“病情已经发展到了后期，在注射药物时，病人还大量咯血，紧接着，可能还会出现呕吐，颅内出血，消化道出血症状。”
祁衍低眸，回想起刚刚还和他生龙活虎对峙的许岑，突然就感悟到了生命的脆弱。
他低声问：“他的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多久？”
医生没有武断地下定论，只给了个大概时间。
“病人的身体机能很奇怪，似乎之前有什么抑制毒发，现在……长的话一个月，短则，随时。”
祁衍脑海轰然炸响，指尖冰凉。
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要消逝了吗？
大量的抗凝血类杀鼠剂……
祁衍询问道：“能知道他到底摄入多少毒吗？”
之前做过背调，祁衍隐隐约约能猜到周岑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沉吟道：“抗凝血类杀鼠剂，顾名思义就是老鼠药，病人如果不是误食，那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吃的，至少喝了两瓶。”
……必死的决心。
周岑受到的心里创伤是无法想象的。
祁衍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死都不肯分开。
彼此是彼此的救赎。
许岑把祁续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同时，也把自己救出来了。
但是……这束光来得太迟了。
周岑在此之前，已经绝望了。
祁衍捏着鼻梁，走到角落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爸妈，不用拦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听到对面的疑惑，他语气微顿，说出了残忍的事实，“周岑……快死了，祁续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你们不要再刺激他了。”
“我害怕，才找回来的弟弟出事。”
周父周母接到消息，就立马来了医院。
身为父母他们，满脸泪痕地扒在隔离室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们的阿岑。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难人。
好不容易从校园霸凌的风波里苦苦挣扎出来，再次被拖回漩涡。
生活明明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何其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吵到昏睡中的许岑，只能捂住嘴，泪水汹涌。
周庆一直安慰着妻子，家中的顶梁柱坚强地把一切风雨撑起来。
看上去无坚不摧。
但在接水时，趴在饮水机上，一个人偷偷哭得不能自已。
三个人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个晚上，祁衍默默地给他们买了饭菜。
一口都没动。
饭菜被放在一旁，冷冰冰的。
没胃口，心底好像被一块大石头，死死拖着往下拽。
压着胃，一点食欲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