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么多年来秦继武几乎没有跟秦晓正儿八经地交谈过几次，所以面对秦晓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他一时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嗯……还行吧。”
秦继武敷衍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药盒给放到了柜子抽屉里。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秦晓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因为她刚才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而秦继武这听起来有些冷淡的回应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于是秦晓不禁变得更加紧张了。
见一旁的女儿不再言语，秦继武似乎也难以忍受这种令人煎熬的沉默，于是他下意识地拎起茶几旁的热水瓶，一边为自己的茶杯倒水，一边假装平静地询问道：“你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嗯……啊，是。”
秦晓回答道，她看着旁边的父亲，然后又接着补充道：“以后我跟江霖就留在临山了。”
秦继武听后点了点头，他端起杯子，视线注视着杯中那冒着热气的热茶，然后又问道：“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你跟小唐相处的还行吗？”
秦继武的话让秦晓不禁感到一愣，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父亲刚才提到的是“小江”而不是“小唐”。
或许在父亲的潜意识中，他一直认为自己会跟唐宇凡在一起，所以在他紧张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这么询问。
秦晓知道父亲的脾气，自然也不会直接指出他话中的问题，而是笑着回答道：“谢谢老爸关心，这段时间……我跟江霖相处的挺好的。”
“江……哦，挺好的。”
秦继武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尴尬，而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抿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剧烈地疼痛从舌尖传来，让他的意识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我记得上次跟你妈妈去江宁的时候，跟小江的父亲聊过这孩子。这次回来我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小伙子，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不错，只要他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我跟你妈妈是不会反对的你们在一起的。”
秦晓不理解父亲为什么突然会对自己说这些，或许是因为父亲也不知道该对自己说些什么，所以才会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以此来避免冷场的尴尬。
自己也是一样。
“嗯，江霖他对我很好，对我很尊重，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我记得你之前跟小唐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秦继武非常不识趣地说道。
这让秦晓再次陷入到尴尬之中，她不知道该如何接父亲的话，最后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小唐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秦继武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秦晓看着父亲，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他知道，在我跟江霖回江宁之前，他还请我跟江霖一起吃了一顿饭。对了，那次吃饭他还带上了自己的未婚妻。”
秦继武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之中。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接着颤巍巍地将一根烟卷递到自己的嘴里，完全不顾女儿还在身旁，以及还在客厅之中，便自顾自地点燃，然后吞云吐雾了起来。
“可惜了……”
秦继武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那朦胧的夜色，然后嘴里念叨着。
秦晓皱起眉头，然后有些好奇地像父亲问道：“老爸，你觉得我没跟唐宇凡在一起，很可惜是吗？”
秦继武看了秦晓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可惜？”
秦晓平静地问道。
秦继武用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长长地吐出。他坐直了身子，把燃烧着烟卷搭在烟灰缸上，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小唐那孩子很喜欢你。”
“就因为这个你觉得可惜？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他呢？”
秦晓压抑着自己不悦的情绪，依旧非常冷静地向父亲问道。
秦继武撇着嘴，然后说道：“我觉得你很喜欢他，不然你为什么会跟他回江宁？”
“我回去是为了帮他的忙。”
秦晓倔强地回答道。
“真的是这样吗？”
秦继武眯起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那不然还能是怎样呢？或者说你希望是这样？”
秦晓冷笑着反问道。
然而面对女儿这充满火药味的语气，秦继武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发雷霆，他依旧像刚才一样默默地抽着烟，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老爸我只是希望，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能够活的开心一点。”
“活得开心一点？”
秦继武的话似乎是戳中了秦晓心中的痛处，她不禁回忆起了自己这二十年来的痛苦，在变身之前，几乎每分每秒都生活在父亲所带来的阴影之中。
所以当秦继武说希望自己开心一点的时候，秦晓脸上的表情不禁变了变，紧接着便苦涩的笑了起来。
“老爸，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是最开心的吗？”
秦晓竭尽全力地压抑着胸中的悲愤，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询问道。
秦继武沉默地凝视着身旁的女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秦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站了起来，接着走到门前准备离开客厅。
而就在秦晓走到门口时，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手扶着的那老旧门框，喃喃地说道：“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上次回临山的时候。”
说着，她转过脸，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抽烟的秦继武，脸上浮现出一种苦涩的笑容，继续说道：“因为只有那一次，你没有骂我，没有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晓儿……”
秦继武想说些什么，然而秦晓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在说完了之后，留下来一个怨恨的眼神，便跑着离开了客厅。
秦晓走后，秦继武靠在沙发上，然后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即是自责又是痛苦，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女儿那糟糕的情绪，于是，他只能在这种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下，沉沦在弥散的烟雾中。
……
结束了和玉茗的交谈后，江霖便回到了秦晓的那间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