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醒的齐笙一睁眼就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骂人的还是平日里最好脾气的骆域。
他被骂懵了,怔怔地睁着眼盯着头顶的横梁,他安静地让其余几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半晌,齐笙笑骂道:“你是谁老子呢......没大没小......”
“我想喝水。”齐笙哑着嗓子,还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在他清醒后,农家小院里紧绷的气氛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端茶倒水,喂药热饭,齐笙惬意地靠坐在床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怪异。
骆域霸占了他的床边最优位置,将解语臣和黑眼镜两人挤在他身后,那两人也是老式,一左一右站在骆域身后。
张麒麟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齐笙一瞬间觉得口中香甜的红枣粥一下子不香了。
骆域也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口紧接着一口的喂他。
丝毫不让他的嘴闲下来。
“再多放点血,张小哥就给我拖一具干尸回来,正好给我做标本!”骆域恶狠狠地说,喂粥的动作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细致有多细致。
说完,骆域便收获一个来自齐笙的眼刀。
“你话怎么这么唔......”他的话被骆域一勺子粥堵回口中。
小半碗粥下肚,齐笙胃里暖洋洋的,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地打开了,他张嘴等着骆域继续喂他。
不成想,骆域冷笑着把粥端走了。
“你睡这么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骆域故意盛了满满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红枣甜粥。
一方面是想让他补补血,另一方面,骆域让他看得着吃不着,急死齐笙这个老疯子!
果不其然,骆域端走粥后,齐笙的小脸一下子垮下去了。
骆域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门边已经没有张麒麟的身影了,黑眼镜和解语臣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床边。
“诶哟哟......吃饱了就想睡......”
“不行不行,我得睡会......”
齐笙化身泥鳅,嗖一下滑进被子里,将自己的脑袋也蒙了起来。
虽然他感觉自己最近没干什么,但就是莫名心虚。
有人在他床边坐下,将他蒙在脑门的被子拉了下来,齐笙紧闭着眼,就是不愿意睁开。
“睡了这么久,还要睡吗?”是黑眼镜的声音。
齐笙重重点了两下头,这下,他是真的有那么些许头晕。
“你眼睛怎么样了?”齐笙蹭一下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吓得黑眼镜赶紧扶住他。
“没事,骆域说过几天就能见光了。”黑眼镜指了指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马上就能拆了。”
闻言,齐笙呆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一句“哦”。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的寂静,三人待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慢慢的气氛变得有些许尴尬。
“齐笙。”
最后还是解语臣出声,昔日种种,让他一时间不知从何讲起。
干巴巴地喊了句齐笙,却又没了下文。
他该说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再清算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被齐笙那样温柔又带着点愧疚的目光注视着,解语臣只觉得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着。
百般不是滋味。
“怎么了?”齐笙不安地开口,一开口就是对不起。
“我真没事,放心,命大的很,从北京赶过来,累不累?”
齐笙抬眸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解语臣看上去又瘦了不少,英俊秀气的脸看着憔悴了不少。
“对不起啊......”齐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和他道歉,“小花,答应你的又没做到......对不起啊......”
“我本来以为十天内,能赶回来的......”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早点回来的,说不定还能赶上你的成年礼,出了点意外,对不起啊,小花。
两道声音在此刻重合。
齐笙,你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总是你在道歉,你又做错了什么......
解语臣苦笑出声,偏过脑袋,不忍心看出现在齐笙面上,那些与愧疚有关的神情。
目光落到了他和黑眼镜交握的手上,解语臣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声地吐了出来,压下心中所有的苦涩,平静地说道:“齐笙被带走后,那边的消息都被人切断了。”
对于这点,齐笙早就做好准备了。
假齐笙被带走,不论他能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他都会被带走,至于带到哪,能不能进到那个地方,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适当派人去找找,做戏就要做全套。”齐笙疲惫地说。
醒了这么久,说了不少话,他是真的有点累,想睡了。
他打了个哈欠,解语臣沉默的几秒,温声问他:“北京的医疗条件会更好,要和我一块走吗?”
这不像是解语臣会问出来的问题,在问之前,他就已经猜到答案了,但他还是抱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
齐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懒得折腾了,再躺两天吧。”
“好。”解语臣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温声开口说:“好好休息。”
齐笙安静地点了点头,直到解语臣的声音在他是视线范围内彻底消失不见了,才缓缓地笑了一下。
他很少这么笑。
黑眼镜握着他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我没事。”齐笙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目光逐渐失焦,陷入回忆中。
良久的寂静。
“我挺对不起他的,每回都骗了他......”
齐笙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给不了......这傻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即便是和他分开这么多年,两人依旧是如此的了解对方,正如解语臣将蛛丝马迹串联在一块便能猜到大概。
齐笙也能听懂解语臣那些隐晦的弦外之音。
两人早已渗透进对方的生命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将他们绑在一块。
“怎么还是这么死心眼啊......”齐笙苦笑着收回视线。
手被黑眼镜握的有些疼,于是齐笙反手掐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