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时刻,高青裙就觉得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
可是面对血海深仇,安慰有用吗?她能做的只有轻轻拍拍顾十里的背,告诉他,至少现在她还在。
“何人擅闯朝辉殿?”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随着兵甲的铿锵声一同响起。
顾十里缓缓松开高青裙,不过片刻,他就已经调整好情绪,将所有过往皆掩藏在心底。
他郑重地拿起绣像,放入储物戒中,殿外已经围上了层层叠叠的禁卫军。
“国师大半夜让朕来这里做什么?赏月吗?天都快亮了赏什么月?”
一个自称“朕”的中年男声响起,哈欠连连,困顿埋怨,仿佛朝辉殿进了“贼人”与他无关。
禁卫军尽职禀报:“陛下!宫中禁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朝辉殿。可此刻朝辉殿进了贼人,还望陛下定夺!”
皇帝沉了脸色,终于搞清楚状况。国师派人把他从美人被窝里喊出来就是为了抓贼?上善那个老不死的愈发逾越了!
虽然当初上善是他举荐的,但他知道上善的本事也需要倚靠上善,所以万万不敢给国师甩脸色。
所以皇上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禁卫军身上。
“你们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皇宫捉不到一个贼人,还让他跑进朝辉殿?都给朕罚俸半年!现在进去把贼人捉出来!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脑袋!”
“遵命!”
整齐的铁甲声响起,弓弦拉满,无数箭羽瞄准朝辉殿。
殿外的响动瞒不住殿内二人的耳朵。
高青裙紧张地拉住顾十里的袖子:“别冲动。”
这个北辰皇帝曾经对南枝公主不敬,她怕顾十里会在这里大开杀戒。
顾十里紧绷的下颚线放松,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师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顾十里将没有桃花光秃秃的面具戴在脸上,把高青裙护在身后,直接拉开内殿大门。
隔着荒芜的庭院,顾十里一眼看到坐在轿辇上的皇帝。容貌和母亲回忆中相差不大,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青黑说明他这个“舅舅”只是沉溺权色的普通凡人。
虽然不能相认,他必须要好好和这位“舅舅”打个招呼!
禁卫军一见“贼人”现身,无数箭羽瞄准顾十里,誓要把他射成筛子。
顾十里轻轻抬手,只一挥,所有利箭调转方向,朝射出它们的主人飞去。朝辉殿外顿时乒乒乓乓,哀嚎四起。
当然,还有一根利箭转了弯,特别关照皇帝陛下。
“护驾!”
离皇帝最近的禁卫军不顾性命,直接在皇帝身前挡成肉盾。
皇帝突遇这种变故,吓得差点从高轿上翻下来。
他用宽大的龙袍遮掩发抖的手脚,强装镇定维护九五之尊的威严。
夜访朝辉殿的是修士?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为什么还有修士来朝辉殿?
难道是苍穹宗派人来取皇姐的旧物?
皇帝思维活络,立即将顾十里二人与苍穹宗联系起来。
一阵箭雨过后,禁卫军负伤不少,却无一人死亡。这一发现让皇帝更加相信来者是苍穹宗的修士。
“禁卫军全部放下武器,这只是一场误会!二位可是苍穹宗的仙师?皇室和苍穹宗建交千年,苍穹宗的人不管何时到访都是我朝贵客!”
皇帝说着让禁卫军放下武器,却没让面前的肉盾退下。他躲在禁卫军身后,期待又讨好地看着顾十里二人。
对于“舅舅”的误会,顾十里没摇头也没点头,只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还会动手取他性命。
皇帝见对面的人没反应,现在又没有国师在身边,禁卫军的人力和修士相比就是以卵击石,他只能强撑着挤出笑脸。夜色很深,加上惊慌不安,他没发现顾十里那双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