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松进来走了几步,然后坐到了病床上。
他看着顾风,把那个写着密码的纸片拿了出来。
“顾医生,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麻烦到时候帮忙转交给我的家人。”
丁灵和小梅姐听到崔松遗言一样的交待,眼泪夺眶而出,连忙别过头去。
顾风接过纸片,连徒手笔筒胸穿都没有颤抖半分的手竟然微微一抖。
这轻飘飘的纸片此刻在顾风的心里仿佛像山岳一样沉重。
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
“我暂时替你保管,不过你最好亲自告诉他们。”
崔松向后一靠,瘫倒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坚定。
“顾医生,麻烦不要通知我的家人。我不想影响妹妹学习,也不想他们难过。
最好就这样静悄悄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像路边的野猫野狗一样。”
丁灵和护士小梅听到“像野猫野狗一样”。
鼻子一抽,连忙退出了病房。
她们怕忍不住哭出声来,让患者更加难过。
顾风长叹一声,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的想法。他们见到现在的你,肯定会伤心会难过。可要是他们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两行无声的热泪从崔松的眼角滑落,淌过鬓角,沿着耳朵的轮廓滴到床单上,留下湿漉漉的斑点。
崔松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
他撑着坐了起来,解锁手机,递给顾风。
“顾医生,辛苦了。现在,我想静一静。”
顾风接过手机,点点头,走了出去。
在听了几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悲泣声后。
顾风挂断电话,完成了通知家属的任务。
......
四个小时之后。
一对头发发白的老年夫妻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出现在急诊门口。
男人挎着一个鼓鼓的大号编织袋,女的背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土气的黑色大背包,里面也塞的鼓鼓囊囊。
因为长期暴露在阳光下劳作的缘故,他们的皮肤显得黝黑、粗糙、皱巴。
面部深刻的皱纹无不展示着岁月的风霜雨雪。
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手中提着一个大胶桶,里面也装的满满当当。
稚气的脸上神色有些焦急、拘谨。
陌生的医院环境,人来人往的喧嚣吵闹,似乎谁都没有关注他们的存在。
就在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面带微笑声音柔和,“请问你们是崔松的家属吗?”
三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或许是身上的白大褂给了他们些安全感。
他们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顾风脸上挂着笑容,“我是崔松的管床医生,先前跟你们通过电话的,跟我来吧。”
听到是崔松的医生,三人松了口气,放心的跟了上去。
顾风在前面带路,心中却是万千感慨。
看到刚刚门口的这一幕场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崔松这样的网瘾少年都舍不得充6块钱进游戏,为什么临死都要放弃住院省下钱给妹妹。
有的人,有的家庭。
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身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