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渡指向两侧的城墙。
“震天雷!”
十几枚震天雷被甩到了城墙上,阻挡着可能上前的苗兵。
“半月阵!”
白妙音带着五十个米尼枪手,五十个近卫军,吴王渡带着张虎的亲卫百户。
背靠背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圆阵。
“前进!”
吴王渡抓住了敌军被龙骑冲散的空档,往城墙内深入了三百步。
远离了唯一能威胁到他们的城墙。
龙骑没有恋战,也离开了城墙,开始在城内沿着依稀可见的街道一路冲杀。
或者说像是一台绞肉机横扫着一条条街道。
因为城墙上根本站不下多少守军。
大部分苗兵都耷拉着脑袋,坐在断壁残垣的瓦砾间。
眼见着冲进来的只有这孤零零的两百号人,这些本就没练过阵列的苗兵如同丧尸般朝圆阵涌动而来。
米尼枪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近卫军的刀盾手显然要比张虎的亲卫精锐的多。
这些人在腰间挂满了震天雷,身后也满是投矛。
两样东西成功阻挡住了彻底连天的苗兵。
而吴王渡这边压力更小,朱雀卫组建的时间不长,但正如吴王渡在关山时就教过他们的一样。
这些人最先练得就是勇气。
连绵不绝的燧发枪制造着成片的硝烟和弹幕。
这些人不会去看面前的敌人有多少,有多近,只管射出枪膛内的铅弹。
身后的弩手则是瞄准漏网之鱼。
如果真的遇到那种不怕死,前仆后继的敌人,吴王渡当然顶不住。
但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面前这些士气低落到极致的人。
更何况吴王渡用脚趾都能猜到城内的粮食怕是在昨天被烧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人十有八九饭都吃不饱。
尽管这两百人组成的圆阵被开出了一颗人头百两的高价,但敢上前的人却越来越少。
开出的悬赏再高,也总要还有命领赏。
一刻钟过后,敢冲上前的苗兵越来越少,几乎都是被长官逼着才敢上前。
在城内杀了一圈的龙骑开始归队,却发现龙骑都损失了二三十人,这些人却几乎毫发无损。
洛幕也不再勉强,开始从缺口的中间快速撤退。
苗兵连阻拦的姿态都不敢摆出。
龙骑在这蛮荒之地终于找到了重骑兵该有的地位,做到了来去如风。
吴王渡却不想就这么收场,趁着面前的敌人越来越犹豫,大胆的下达了变阵的军令。
“冲轭阵!”
虽然这些士卒分属两国,但平时的训练都是关山的路数。
X型的阵列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型,吴王渡和白妙音在阵眼处背靠着背。
“师弟,还不撤吗?”
白妙音看了看身边的米尼枪手。
“弹药最多一刻钟就要打光了!”
“这才哪到哪,再坚持一会,后援马上就到!”
“师弟,你安排援军了?”
“没有,但我说有就有!”
一轮密集精准的火炮在身后的城墙上炸响,冲锋的喊杀声开始奏响。
一队队朱雀卫的士卒从三十丈的缺口中间冲进城池。
城墙上被炸的哭爹喊娘的苗兵却毫无办法。
滚木礌石,金汁,猛火油,没有一样能打到。
被压制的抬不起头的弓手偶尔射出两箭也根本穿不透这些身穿板甲的铁罐头。
“冲啊!”
即将打光弹药的吴王渡和白妙音,各自带着一百人朝城墙两侧冲锋,为援军争取时间。
吴王渡明显能感觉到敌军的身体素质,刀术,乃至迅捷的身形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但和二十年前禁军攻下北苗一样。
板甲和山文甲这些甲胄不是强壮的肉身,亦或是家传的刀法能弥补的。
第一波五百人的援军在极端的时间内摆下圆阵。
听到身后传来密集快速的鼓点后,吴王渡和白妙音飞速的后撤进阵内。
两百人一波冲杀少说拼掉了三百多敌军,己方的伤亡却只有不到五十人。
看到一次涌入如此多的人,守军也顿时急眼。
不要命的冲上前来,想要迅速解决这些人,再冒着炮火用石头封堵缺口。
“变燕翎阵,前进!”
五百人迎着还在不断冲锋的苗兵开始前进。
指挥前进和开火的鼓声早已被喊杀声和枪声所淹没。
但往日训练的成效也体现了出来,五百人像是一个人做出的动作一样整齐划一。
白妙音被这整齐的阵列和一排排倒下的敌军所震撼。
这支新式的军队不见得有多所向披靡。
遇上禁军能占得便宜并不多,能打出两倍的战损就不错了。
但是当遇到这些乌合之众,却能打出令人乍舌的战损。
后方的张虎看到吴王渡渐渐远离缺口后也明白了吴王渡的用意。
当即命令火炮再次对准缺口,如同上午零散的炮击一样。
所谓的用血肉之躯拼死堵住城墙只是臆想罢了。
封堵的速度根本抵不上一枚十斤重,高速飞来的炮弹。
“师弟,我有个主意。”
吴王渡和白妙音一起上战场的次数并不算太多,甚至还不如柳权。
但在一片战场上,白妙音从来都是听从吴王渡的那一个。
虽然总觉得怪怪的,但这是吴王渡第一次听到白妙音提出不同的意见。
“你看那。”
白妙音大喊着指向城中心千疮百孔的宫殿。
应该说是长得像宫殿的五层碉堡,十二磅加农炮也拿它毫无办法。
那是整座城池的最高处,阮城主的住处,现在也应该在那指挥战场。
毕竟那里的视野太好了。
“师姐,难道你想?”
“不行,谁知道那座宫殿里还有多少侍卫。”
“更何况咱们怎么一路杀进去?!”
吴王渡的担心不无道理,就算从早杀到晚,这么小的缺口,一次只能进来几百人。
最多两刻种弹药打光就要撤出去,不太可能杀进那座碉堡。
等到能杀进去,这场战斗也要结束了,没太大必要非要擒贼擒王。
“等我,师姐去去就回。”
白妙音等到火炮停下后,带着打光弹药的两百人开始从缺口处撤退。
吴王渡只能再次下令摆下冲轭阵,五百人聚拢起来,等待着接应下一波援军。
可当吴王渡扭头看到排列整齐的龙骑和骑着龙骑战马的白帝近卫军后,立马明白了白妙音想发什么疯。
“不想死的把路让开!跪地不杀!”
五百人一边齐声大喊,一边制造着更多的硝烟。
等到龙骑列队完毕后,吴王渡带着五百人迅速的远离了城墙。
一百五十个飞龙骑在外,一百五十个近卫军在内,最前方是不知何时也开始披红袍的洛幕和一袭白发飘散在外的白妙音。
疯了,白妙音疯了,跟着她的近卫军也疯了。
原先那一百人的龙骑是能在城内来去如风。
可不代表能一路冲进守卫森严的宫殿啊。
更何况下了马的骑兵,想要攻陷一座不知道几百人守卫的堡垒,这,这是否有些?
城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角。
原本用作对峙的吕公车开始进攻城墙。
佯攻的西门,南门也开始努力的牵制守军。
“跟我杀,为白帝杀出一条血路!”
龙骑裹挟着近卫军发起了冲锋,依旧是那般无人可挡。
几乎是眨眼间已经冲进街道的深处。
原本吃了大亏想要布置绊马索和拒马的苗兵也扔下手里的活,仓皇逃命。
当距离宫殿两三百步时,冲锋的速度慢了下来,但雄壮嗜血的战马依旧在踏着苗兵的胸膛,如浪潮般向前涌动。
夹在中间的近卫军也没闲着,手中的战弓不停的奏响,震天雷也一个接一个抛出。
城外的张虎,把洛幕专门送来的红缨扶起来,递给了她一副望远镜。
红缨站在吕公车上清晰的看到了城内的混乱,看到了那支重甲骑兵努力的冲向红缨每天都能看到,却没资格进去的宫殿。
“带队的是你们的洛幕将军吗?”
“不然呢?”
“他去做什么?”
张虎歪着头一脸疑惑,
“他刚才把你扔过来的时候不都说了嘛,要冲进去烧了你的卖身契。”
“这小子,还搞的这么有仪式感。”
没有再和这个小奴隶多聊,张虎继续让传令兵下达着一条条军令。
指挥着这场快要弄假成真的佯攻。
关月带着一小队龙骑冲进城内,以攻代守,掩护着吴王渡安全的撤出来。
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救已经成功冲进堡垒的几十个近卫军了。
所有人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相信他们的龙骑万户和白帝。
撤出来的吴王渡接过朱雀前卫递过来的望远镜,没有第一时间看碉楼的战况。
而是摸着镜片感叹如此好造的小玩意,北海那个玻璃厂竟然都没想着仿造。
等吴王渡看向碉楼时,却已经听到张虎在吕公车上的欢呼。
白妙音的身影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手上正提着一颗人头不断挥舞,碉楼外的士卒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扔下武器跪在地上。
“阮贼已死!跪地不杀!”
人山人海的呼声掩盖了整座黄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