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们还剩一千三百多人。”
八千人,这场战斗足足阵亡了八千人,却只拼杀掉了不到两万禁军,若不是为了赶在三月三这天一路急行军赶来,近卫军最少能少伤亡一半。
白妙音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因为城内的形势更加严峻。
“唐淮源!你负责把俘虏都运回城内。完事之后帮着朱将军打扫战场,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敢拿克烈人带来的财物当场处决。”
“朱将军,你们辛苦了,早点把你们的行李打点好,进城喝酒去,我带着人先行一步。”
上了船之后,茴香这个常年带兵的头脑自然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八角却异常紧张。
“小姐,还是让影卫先进城打探一番,接触一下花椒他们的好,这气氛我总觉得不对劲。”
白妙音摆了摆手,却也没有直接从水门入城,南面也还有白玲的营寨,此刻还在被零星的袭击。
白妙音选择在北面的码头靠岸,却发现码头附近竟然多出了足足一两千人,他们拿着军中造饭的大号铁锅,抄起铁锹炒着满锅的肉食。
大部分人的装束都是各种店铺的伙计掌柜,就连几个酒楼里的全套后厨帮工都在这里,剩下的看起来是临时雇来的农妇,只不过白妙音不知道这些人是自愿来的。
几千头猪羊和克烈人送来的战死的战马,正用热水褪毛。城内还有小车不断拉来上好的香米,蔬果,火腿乃至于整车整车的米酒。
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像极了中州官袍的服饰。不用问,白妙音也知道这是吴王渡的父亲吴枫,到底是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为北苗准备三月三这场盛会。
而在他们周围是几百个从西南锦官城远道而来的斥候,正等着迎接白妙音入城。
白妙音却没有急着下船,而是坐在船上下达军令。显然让一直等着恭迎圣驾的几百个斥候吃了一惊。
“命豆蔻拨出府库钱粮,于城北大宴全城百姓。军民百姓受伤及患病卧床者统一出城在城北立寨,以免疫病横行。”
“唐淮源所部看管俘虏,其余各部轮班值守,军民同乐。”
根本不清楚具体形势的白妙音只能做出这样模糊的安排,好在城内没有瘫痪。
没多久刚才还在收拾城内残砖断壁,灭火搭帐篷的军士百姓就一窝蜂的涌出北门,豆蔻指挥着各级官吏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吴枫也在一旁帮衬。
幸存的年轻男女用河对岸飘来的花瓣树枝做成信物围坐在篝火旁看着对方红扑扑的脸庞。
就好像除夕夜没人会在街上闲逛一样,半个时辰后城里已经没有一个百姓,盛大的宴会也拉开了序幕。
白妙音终于下了船,一千多个一瘸一拐的伤兵大多去了正在搭建的伤患营寨,剩下的也都被白妙音赶去了河边的盛会。
几百个锦官城的斥候隐隐把白妙音带着的不到三十人的亲兵保护在中间。
一行人马就这么诡异的一步步入城,随着最后一人入城,绞盘转动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城门带着呼啦啦的锁链迅速落下。
“动手!”这几百人的斥候全是锦官前卫指挥使精心挑选的心腹中的心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几百人拔刀出鞘后,第一个被诛杀的就是他自己。
出手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更是这位指挥使的亲外甥,也是从小就被白氏养大的孤儿之一。
这位指挥使原以为血缘上的亲疏远比白氏的小恩小惠更能收拢这个年轻人。可一个从小就成了孤儿,被各路亲戚嫌弃却被一个陌生人收养,甚至帮他报了双亲之仇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还站在他那一边。
他干净利落的从背后一刀捅穿了自己亲舅舅的后背心,闪动的刀光中还有几滴晶莹的泪珠。
其余人呆滞的拿着刀,既不敢挥舞,更不敢放下,齐刷刷的对着白妙音。
“你们要杀死你们的白帝吗?!”
“想要动手的现在就动手,不敢动手的那就随孤一起,杀回城主府!”
面面相觑了十几秒后,这些被许诺了财物,官位的斥候就齐刷刷的跟在白妙音身后往城内杀去。
城内的街道异常的空旷,因为白妙音和吴王渡两人早就精心设计好了一切。
唐淮源的人在水门和河对岸看押俘虏,花椒的死士要么派去盯着白玲大营,要么正在城北照顾伤患。克烈骑兵在打扫战场,白帝近卫军也只带了几十人。
虽然这让此时的白妙音身边无人可用,却也让城内的主谋放松了警惕,更是避免了大规模的火并。
白妙音宁肯冒着死的风险,也不想让北苗人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而城内的主谋,白廷玉王爷也真的放松了警惕,从南方支援而来的两万人步骑正轮班值守白玲大营,剩下的都在城北喝酒吃肉。
还在城里的只有王灵的一万骑军和已经背叛的锦官前卫的几百斥候。
毕竟白廷玉也不敢真的完全信任白玲国主和中州小皇帝的许诺,天府前卫指挥使和他辛苦收拢的心腹正在城外等着好消息传来。
他犯了吴王渡写的谋逆之书的一个大忌,宫廷政变,人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越少越好。
他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早就引起了吴王渡的警觉,觉得事情不对之后又掩耳盗铃的只在城内留了王灵的骑军。
可几百人一两千人的队伍能保证绝对的忠诚,一万人的大军怎么可能都听他的。
更何况他们要杀的不是中州那无道的小皇帝,而是北苗的世子。
这个从小就被北苗年轻人仰慕为神明的女子。
王灵自以为早就收服了人心的部下,竟然有一两千人都趁机倒戈到了白妙音那边。
剩下的动起手来也犹犹豫豫,射出的箭矢最多擦破个皮。
也只有王灵亲统的五百亲卫杀伐果断。可战场不是在宽阔的原野,而是狭窄闭塞的街道,别说一万人了,一百个骑兵都放不开手脚。
而此时的城主府也开始了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