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从不回头看男主爆炸

第32章 师妹X师兄(32)

青狐终于从裴洛怀中挣脱,摇摇晃晃地跑向了裴若游。

“身体不好,便不要胡闹。”

“母亲。”裴若游抱着青狐,手中的力气紧了几分。

青狐觉得有些疼,却只是默默地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掌心。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春风会试已经结束了。”

“院中的法阵又是何时设下的?”

“我的侍从……”他看向他的母亲,“又几时换作了傀儡?”

“多思不利于你的身体。”裴洛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我不是孩子了!我就要十八岁了。”他说,“再过半个月。”

裴若游近乎哀求:“所以,母亲,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十八岁。

裴洛望着这瘦削如青竹的少年。

时间对于她这样的修士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十八年前,怀胎、分娩、看他牙牙学语,看他蹒跚学步,这些细碎的光阴却又清晰可见。

她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一如裴若游记忆里一样。

“再过些时候。”她说,“阿若,待你身体好了,母亲都告诉你。”

裴若游一怔,快步走向前,然而法阵闪烁,结云庐上的结界又加固了一层,裴洛的身影已不见。

待他身体好了?

他感到寒意从骨髓深处升起。

他的身体,不是药石无医吗?

青云外,诛魔的人已在赶赴北川的路上。

*

天寒地冻,呵气成冰的地方,修士的足迹很少出现,更不必说凡人。风雪呼啸,惟有天生于此的妖兽远远打量朝笙一眼,又匆匆离去。

尽管她身上鲜血的气息浓郁,但周身萦绕的邪气,趋利避害的妖兽天然懂得要远离。

冰花霜草,拂过她的膝头。

心口鲜血淋漓,白露再往前一寸,便可剜出那棵根生错结的魔种。

堕魔的代价太惨烈,连带着要被剜去的,是她的半枚剑心。

血肉反转,眼前一时浮现的是宁茴不可置信的双眼,一时又是胡九微沙哑着的那声“师姐”。

他们,那时一定很疼。

很多人评价明光峰的剑痴太过刚烈,连谢玄暮有时都错愕于他的师妹于剑道上视死如归。

所以无人得见她今日垂泪、拧眉,终于明白“切肤之痛”的含义。

朝笙又将白露送进去一寸。

剜魔种。

回青云。

然后,杀因果。

白露触到了魔种蓊郁的枝节,清气与浊气相撞,她喉头一腥,咬牙将剑尖向枝节砍去。

忽有三道笏板从天而降,溅起漫天雪花,紧接着,神武大寒绘出的法阵在上空亮起。

“找到了!找到那魔女了!”

杜少蒲狂喜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他回头看向师兄弟们,眼中带着剧烈的兴奋。

紫微台上输给了朝笙,原觉得丢人,但这个惊才绝艳的剑痴入了魔,一夕之间,从青云跌到了地底,于是那点丢人便不显得可惜。

朝笙的身躯猛然一震,咳出的血落梅似的开在雪里。

枝节已断,魔种飞速的枯萎,又缩回她的剑心。

还差一点。

暴戾的情绪无法控制的升起,识海飘摇动荡,她提着白露,一剑破开大寒绘出的法阵。

“我不想杀人。”少女的沙哑得惊人,“你们走吧。”

李朔君握着大寒,谨慎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女,沉声开口。

“我们,是来杀你的。”

这是师门的命令,是东洲所有书院的共识。

青云宗的天骄堕魔滥杀,青云宗的威名也将跟着堕落,待到书院弟子杀了她,青云宗正道第一流的称号也要拱手于人。

时也命也。

东洲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

大寒再起,绘出的法阵向上升腾,绽开如绚烂的烟花。

朝笙不通法阵一道,却也知道李朔君是在传讯。

来杀她的,远不止眼前这数十人。

既如此。

她抬手,白露掠过潋滟的弧光。

杜少蒲尝过白露的苦头,虽见朝笙半身淌血,依然不敢轻敌。

他的笏板从雪地里拔出,浮在半空之中,急急掠向了朝笙。

一剑横劈,一枚笏板顷刻粉碎。

“师兄!”

杜少蒲心痛不已,与此同时,数千张宣纸于风雪之中翻飞,庆阳书院的金丹弟子已结成法阵。

朝笙听说过,书院弟子大多以文房四宝为法器,宣纸之上,以金丹修为同绘出法阵,可比拟化神的一击。

阵眼上,李朔君抬起大寒。

天空都被这样多的宣纸遮蔽了光亮,赤红的符文在宣纸上同时写就,而后,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化神的威能压来,杜少蒲想起宁茴,眼中浮现出恨色。

赔了如意秤,最后,还得顺便替他报仇——他太亏了。

火海翻腾,提剑的少女是海中渺茫的一点,李朔君凝神,大喝一声:“起!”

霎时间,冰雪消融,滔天的红浪于四面八方掀起。

剑意与邪气冲天,朝笙眼神沉沉,瞬息之间,白露结满寒霜。

心口一痛,是魔种借着邪气,想再次冲出血肉。

她深吸一口气,任风雪倒灌咽喉,剑气向前掠去,劈斩开万丈的火光。

宣纸纷纷扬扬,化作灰烬飘落。

“元婴巅峰,便能如此吗?”

杜少蒲面露愕然,然而李朔君神情不变——

本就不寄希望于一招杀她。

尽管没有在春风会试上与朝笙对上,但同样有着“天骄”名号的书院首徒,其实知道,这个剑痴外表与内里都是如出一辙的金玉。

所以师门要杀她。

若青云宗怜惜她的天分,给她寻个“渡心魔”的由头闭关百年,谁还记得她曾入魔,谁能保证,她不会成为下一个剑仙。

神武小寒出现在左手。

李朔君沉神静气,元婴之上,灵气涌动。

朝笙的指尖略过潋滟剑锋。

雪越下越大,北川的寒意太刻骨,朝笙并不知道,徐不意是如何在这度过了那么多年。

剑光掠过谁人的咽喉,耳旁悉数是谁人的咒骂。

她并不认识这些要来杀她的人,但他们都认得她。

“滥杀……堕魔……”

“去死!去死!”

“天道……报应……”

心口的痛意越发明显,魔种嗅闻到血意与杀戮,白露贯穿血肉,又机械地抽出,她终于也觉得疲惫。

“哈——她是不是要不行了……”

杜少蒲似哭似笑,他的笏板已经尽数碎了,他的同门死的死,伤的伤,连大寒都被削去了半截笔杆。

李朔君感觉脑子里一片木然,同为元婴,差距却让他觉得如同天堑。

一行四十五人,杀不了一个元婴。

四百人呢?

四千人呢?

东洲的修士已尽数赶来。

漫天风雪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耸动。

所谓举世之敌,不外如是。

朝笙缓缓地喘匀了呼吸。邪气游走于四肢百骸,想要再次完全控制她的心神,而她只是静静地望向了前方。

据说人死的时候,会把这一生走马灯般过一遍,最后,才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和事。

那个时候,她会看到谁?

暮色沉沉,谁人以镂金刻玉的手,雕琢出一对鲤书,说“要常来见我”。

日照西窗,披衣而坐的青年脸色潮红,想藏起那只他刻下的人偶。

她握紧了手中白露。

符咒法阵,剑影刀光,在冰原上掀起滔天的雪浪。

腰间鲤书红光闪烁,“要常见”的那个人出现在了她眼前。

死生一刻,是否会生出梦境般的错觉,不待朝笙细想,青年的掌心已轻轻覆在她凌乱的发顶。

“怎么这么狼狈?”

不是幻觉。

青年声音轻淡,一如去岁大雪,她奔逃于夜色,而他披着鹤氅,光风霁月站在她身前。

朝笙看到他袖口下见骨的伤,心想,师兄,你也不过看起来不狼狈罢了。

然而向来心直口快的师妹这次没有拆穿。

“是谢玄暮!”有人惊呼,“他不是受了刑,在黑水牢里关着吗!”

是三洲各宗的长老一同掌的刑,虽没问出朝笙在哪,却也让他沦为了半个废人。

“青云宗……青云宗难道真的要包庇那个魔修!”

“不对,不对,他一个人来的,可是——”

一个受了重伤的金丹修士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威压。

惊蛰跃然于手上,玄衣的青年张弓如满月,流光一闪,通黑的箭羽缓缓出现。

“他入魔了!”

“所以他才恢复了修为!”

衣袖在寒风中鼓动,青年的眼中,唯有纯粹的邪气游走。

天道不察,又何必再去修祂的大道,去遵循祂的法则。

黑水牢里,谢玄暮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的道心,终于顿悟。

一念起,心魔生。

他不要大道,他只要她活。

长风猎猎,他看向前方凛冽的风雪。

“若要杀她,先越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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