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周。
梧桐树已是满枝橙黄,银杏如同金色的塔,矗立在常绿的乔木之间。
红色的横幅挂满了学校,甚至从一中外的长坡两侧,就已经贴上了“奋进赛场,激昂青春”“书香致远,歌舞扬帆”的标语。
因为这周并不要求穿校服,校园里五颜六色,看上去更加的热闹了。
十班的门口,李旸扒着门不想去礼堂。
文姗姗费着劲,和拔萝卜似的把他往外拽。
“上周怎么说的去了?”
“文姗姗,很明显我突然后悔了。”
他换好了文姗姗她们买的裙子,发现裙子也太短了点。
翻开吊牌一看,裙长36厘米!
他感觉他会走光。
“你穿了安全裤啊!”文姗姗气急,“再说别人想看吗?”
“呵呵,那可难说。”李旸分神和她斗嘴,一个没注意,被文姗姗从门框边扯出来了。
“行了,赶紧去礼堂那边候场。”文姗姗喘着气,看着和她一样摔倒在地的李旸。
他黑紫的格裙裙褶散开,裙摆下的大腿光滑得和鸡蛋一样——李旸被迫使用了脱毛膏。
十班的人围着他和后面几个同样换上了裙子的男生笑。
李旸感觉到莫大的屈辱。
“啊,姗姗。”
朝笙下楼路过,伸手把文姗姗从地上拉了起来。
文姗姗蹦蹦跳跳,扑向了朝笙。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女团妆,眼角贴着彩色的亮片,眨眼时格外可爱。
李旸只好自己爬起来。
“还不去礼堂吗?”朝笙问。
一班的人都去得差不多了,孟荀作为一中小天王,更是早早地去了礼堂。
文姗姗哼了声,指了指身后的李旸。
“他赖着不走。”
李旸看向朝笙,颇为不自然地整了整自己翘起的裙褶。
这一身——太羞耻了。
朝笙看着吊带短裙小皮鞋的李旸,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网上很火的金刚芭比。
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憋笑道:“我订的花可来了啊。”
文姗姗和朝笙撒完娇,回头看向李旸的眼神如刀。
李旸:“……”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认命:“那走吧。”
文姗姗拉住了朝笙的手:“走咯!”
朝笙抬手,替她调整了摇摇欲坠的耳夹:“我等人。”
“等谁啊?”
“壮丁。”朝笙笑眯眯的。
五分钟之前,朝笙征用了江暮白,让他陪她一块去拿花。
她一视同仁,替一中小天王也捎了一束宫灯百合。
彼时江暮白正在做题,答应得却很快。
“那我先下去等你。”朝笙不想呆在教室,有点无聊,“十分钟?”
她瞄了眼满是辅助线的几何图,那是数学老师特地拿过来给他写的,要月考了,让江暮白试试压轴题的难度。
“用不着。”江暮白看了眼她,眼里带着点轻快的笑,“五分钟。”
文姗姗回头看去,仍有三三两两的人下楼,都准备着往礼堂去。
白色短袖的少年清峻高大,一眼就让人看到。
啊,是那个年级第一。
她恋恋不舍,不想松开朝笙:“好吧。”
“嘿嘿,谢谢朝朝的花。”
她看向走过来的江暮白:“谢谢学霸——”
“帮我们拿花。”
文姗姗笑起来时有一对酒窝。
江暮白不认识她,但知道是朝笙的朋友。
他有些意外她的热络,却没有她意料中那样冷淡。
文姗姗知道,十班的几个女生送过江暮白什么礼物,他都没收过——尽管是那种有礼貌的、并不会让人难堪的拒绝。
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达。
“不用谢。”他的声音温温淡淡,比李旸的破锣嗓子好听很多。
文姗姗两眼弯弯,松开了朝笙。
“你等的人来了,朝朝。”她回头去扯李旸,“那我们先去礼堂啦。”
朝笙应一声,看向江暮白:“六分钟了哦。”
少年的眼底带着不自觉的笑:“下楼也要时间。”
朝笙想想也是,放过了他。
两个人并肩向校门口走去,文姗姗多看了几眼,李旸生无可恋地走到她身旁:“行了,姗,咱走花路去吧。”
这是他这几天高强度KPOP练习之下新学会的名词。
秋风扬起男生们的百褶裙摆,他们走在灿烂的阳光下,英勇得像是要去赴死的壮士。
校门口,花店的员工已等在了那儿。
一次订了六束宫灯百合的人可不多。
她将包得精致且精心的花束一一取出,一个高大清峻的男生接了过来。
她多看了几眼,好看的男生也不多见。
男生手里抱满了宫灯百合,还有两束没地方放。
“给我吧。”一旁的女孩开口,从她手里接过了剩下的花。
送花的店员连忙应了声,把花小心地递给了她。
“谢谢惠顾。”店员送完了花,没忘记再给客户刷点儿好印象。
她看着这两个高中生抱着花转身离去,梧桐叶落在他们的身后,几支宫灯百合垂露出可爱的花簇,礼堂那边,已经隐隐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店员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啊。
好像她的高中时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
想起店里还有要送的花,她抛开惆怅,骑着小电驴离开了红砖白墙的校园。
等朝笙和江暮白到了礼堂,主持人已经在报幕了。
他们沿着最外侧的台阶,往一班的方向走去。
许或帮他们俩留好了位置,见他们来了,连忙招了招手里的灯牌。
平时和孟荀插科打诨,今天居然花重金给小天王买了个灯牌。
朝笙凑过去一看,居然是自己做的。
“可以啊,许或。”
许或咧嘴笑:“找学霸帮我弄的。”
贫穷的高中生往往采用朴素的应援方法。
她侧过脸看江暮白,他若有所觉,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不难的。”江暮白从她眼中看出了好奇,解释道,“很普通的串联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