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一片寂静,导演甚至忘了提醒他们,这一幕戏结束了,“葛向薇”杀青了。过了好一会儿,导演忽然激动着大喊“卡卡卡”,神情十分兴奋。
他和何希文是多年好友,知道她这是真给他送了个宝贝过来。
他导过很多剧本,在他的镜头下,有很多人走红,但是最终成为翘楚的,其实凤毛麟角的只有那么几个。
何希文眼光很好,他也不差,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真的能够一飞冲天。
昏暗的画舫霎时间又亮堂起来,剧组的工作人员往里走,打算收拾场景。
林夏怔怔地看着朝笙紧闭的眼,滚烫的热泪淌个不停。
朝笙只好睁眼,看向林夏。
林夏呜咽不止,甚至以为自己犹在戏中。
“结束啦。林夏。”朝笙无奈地开口,声音很轻,不是戏中那样的声调,“我还没死呢。”
林夏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抱起她,又觉得这样太僭越,他匆匆地蹲了下来,想把她放下,却又条件反射地嫌弃地上被他踩出的脚印。
朝笙被他逗乐了,轻盈地推开他的手臂,自己站稳了。
她的裙裾依然如芍药般盛开,却是和剧中截然不同的光景。
林夏看着她先站起来,生机勃勃,明艳照人,感觉只有自己还留在了剧中。
胸腔里很闷,他慢慢地想,觉得自己还没有出戏,因为“沈寒”,是真的很难过啊。
……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颜暮初第一次完整的看完朝笙演一场戏。
和她对戏的依然是那个林夏。何希文站在他身后,他放眼看过去,诚然并不想说,起码在剧中,红色的飞鱼服和朱碧罗裙十分相称。
他看着她从高台上缓缓提灯而出,眉眼鲜活生动,是他从未见过的万种风情。
他看着她亭亭玉立,拈花而舞,幢幢烛火,照她一人。
他看着她拔剑,自尽,坠落,然后“死”在了沈寒的怀中。
她仰面,微笑,似乎把死亡置之度外,似乎不觉得永别是对活着的人的凌迟。
就在这一刻,颜暮初感觉自己好像被遥远的前尘所刺中,似乎在某个幻梦之中,“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看着“她”慢慢死去。
他低头,看着手中新裁的花束,摁住了心中这样异样的疼痛。
只是一场戏罢了。他轻嘲,自己现在似乎太没分寸。仅仅只是刚刚失去她而已,患得患失的心绪就如野草疯长。
片场在寂静了一瞬,而后响起了掌声,为着这堪称精彩的一场戏。朝笙从林夏的怀中起来,施施然地站在那儿,笑着谢过了人们的赞美。
颜暮初其实已经记不清,是在哪一次看过来的眼神里,他为她所惊艳,总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满座掌声,那个曾经站在他面前,眼含着哀伤的女孩子,已经长成了另一番好模样。
而他只能途经她的盛放。
何希文已经提前和朝笙说过,会在杀青后来接她。
她看了眼自个儿的老板,刚下了发布会,就赶了过来,到这时候,她居然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近乡情怯”?他安静地等着,侧脸的轮廓英挺而锋利,然而手里一捧花削弱了他本身的矜冷,看起来平静而温和。
她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做一个和唐颂一样比较懂得看颜总眼色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