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何意?”张瀚之有些不解。
“世间男女都是精血化就,出自父母,人非草石,自有争心,若是争个公道,争个公义,也是不行?那仁义何存?”说罢秦风眼神变得锐利。
张瀚之似有话讲,秦风起身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先生,且听某说完”。
“我之身世,先生知之甚详,若说母亡,其中无故?”秦风住嘴看了张瀚之一眼,张瀚之微微点头。
“年少之时苟活于侯府,差点身死,幸得婶母救我,此后几年置茅庐于后山,先生知我,几乎不与俗人言,金陵居然传我暴虐杀人?”,秦风嘿嘿一笑。
“入了京城,又有小人挑唆,若不是习得武艺,怕是伤残不止”,秦风扶着庭轩的栏杆,又说道,“先生,您可来问我?”声音中带了金石,锐,不可当。
张瀚之上身微微摇晃,有口难言。
“先生,莫不是不知道谁所为?如今那贱婢所生之子不过是被撵出国子监,不过是丢失些许名声,怎么?”
秦风回过身,直盯着张瀚之说道,“先生可是要责罚于我?”
“吾......”张瀚之看着秦风湿红的眼睛里含着悲伤、愤怒,更是不能言语,终归叹气一声,垂下了头。
“学生失态,先生且饮”,秦风说罢施礼告退。
小几上的公羊传(春秋公羊传),被夏风吹的哗哗作响,不经意间书纸便停了转动。
上面写道,“公使谓之曰:‘微子则不及此......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对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臣闻命矣。’伏剑而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暑风闷热,庭轩虽有垂纱遮掩,总是挡不住它的试探,一次不中,二次,三次,终是将这碍事的轻纱吹开去,露出的却是空无一人,唯有两杯清茶发出淡淡幽香。(罪与罚,仁与义,无形)
烟尘滚滚,骏马狂飙,不刻便到了十里铺农庄,农庄里有一座小山丘,不高却陡。
登山环顾,郁郁葱葱,满目青色,秦风不禁心情开阔了些,禁不住大喊一声,“啊”。
夏杨和张坚忙是近前,惊问道,“小郎君可是出事了?”
两人只知道今日张先生来,却不知道何事,见秦风气冲冲的出门,也不敢问,只好带了几人跟着来了农庄。
秦风摆摆手,踢掉步履,坐在地上,又是将布袜解开,扔到一边,双腿一曲,搭上胳膊托着腮。
秦风忆起今日在国子监,集愆(qian)厅(相当于训导处)的学录(掌管国子监纪律的官吏)带着杂隶将秦浩云驱赶出去,不由得面带几分冷笑,不过收些利息罢了。
孟夏之时,张明轩写了评书,笔锋健壮,直刺人心,婉约可悲,闻者落泪,只将风小郎写成个受尽迫害而死,更是有妹妹被人奸杀抛尸荒野,落得葬身犬腹的下场。
开始李张二人并不同意,秦风却是难得的不松口,执意如此,坚持要这么写,两人虽是多次反对,却也总归碍不过秦风,最后越写越悲,张明轩写的都是暗自垂泪。
总要给人一个交代不是?若占人身,不为人做主,岂是人哉?
当《风郎三丧》(丧母丧妹丧命)从茶馆流传到街面,从青楼流传到瓦舍,无不让人唏嘘流涕,众人都是忍不住痛骂做父亲的愚迷不悟,鬼迷心窍,做庶母的蛇口蜂针,心狠手毒,做庶兄的狗行狼心,似忠实奸。
魑魅魍魉事多了,也就有了铁肩担道义之人出现,世间总会有丝光明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