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老虎的动向,在老虎身形暴起的一瞬间,棕熊吓得忙作出反应,而却未曾想这是老虎的佯攻,老虎闪身到一旁凸起的石头上,随后竟直直地跳到棕熊的背上,从后方用嘴扼住了棕熊的喉咙。
连逸也趁着这个空挡,三步并作两步逃窜到黎正秋的身前。
走近,一个声音才在连逸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老黎的身体已被摧残的不像人样,胸骨更是凹下去一大快,那条腿更是已不成人形,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态栓在老黎的身体上,如果老黎还能够低下头去的话,这将是他第一次能从正面看到自己的脚后跟。
黎正秋还没有死去,他很平静。他的目光停留在连逸的身上,连逸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已经知晓了结局。
连逸蹲在老黎的身边,他从老黎的身上摸出了老黎皱皱巴巴的烟盒,里面的烟草早已被巨大的冲击而导致的七零八碎,连逸好容易从中找到了一支勉强还能称得上是香烟的东西,塞在了黎正秋的嘴里,并点燃。
老黎吸了一口烟,但很快被呛得直咳嗽,而黑色的血液也随着老黎的咳嗽而从老黎的口鼻中涌出。
连逸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拭去了黎正秋脸上的血渍,老黎又吸了一口烟,他攥着连逸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一些。
“操……”老黎一开口说话,嘴里的烟也掉到了地上,连逸想去捡,被老黎拦住了。
“原来,就是这感觉啊。”
黎正秋的眼神里逐渐失去了光辉,他定格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表情是很放松和坦然的。
连逸和黎正秋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在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拌嘴。
至少,连逸会发自心底的承认一件事——他很尊敬老黎。
不知道老黎是什么时候得知了自己身患绝症的消息,连逸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人们常说,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是等待自己的死亡,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哪个不是在等待着终末的那一天降临!
可当老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没有一天表现出了恐惧,甚至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让连逸丝毫没有注意到。
连逸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但他又一次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怀中一个生命的消逝。
棕熊被背上的老虎折磨的苦不堪言——它再次使用出自己的大招——径直地躺倒,妄图用自己的体重来压死老虎。
而虎妈战斗经验极其充沛,它咬着棕熊的脖颈,脚底发力,在棕熊倒下前的一瞬,扑在棕熊的正面,加大了自己口齿间咬合的力度。
棕熊的声音渐渐转为哀嚎,它的体力渐渐已消失殆尽,它心有不甘,眼神里甚至充满了哀求。
可是虎妈那幽绿深邃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它的胡须微微颤动,咬合的力度又很了一些,只听棕熊的脖颈传来咔嚓的一声,棕熊巨大的身躯便悄无声息。
虎妈松开了自己的嘴,棕熊的血液还残存在它的嘴部,老虎呲了呲牙,热气从它的口中徐徐升起,小老虎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看着母亲解决掉的对手,摆出了胜利的姿态。
夏羽侨或许是听见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些,她带着两个孩子从躲藏处走了出来,小老虎率先跑了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夏羽侨,而夏羽侨此时无心与小老虎嬉戏。她的目光聚焦在连逸的背影上。
虎妈冲着小老虎吼了两声,小老虎这才耷拉着尾巴,恋恋不舍地看了夏羽侨一眼,随后小步跑到自己母亲的身边,跟着母亲朝着丛林的深处去了。
连逸不知道如何去处理黎正秋的尸体,他没有铁锹,没有办法将老黎埋在土壤之下。
甚至连逸还要用刀刺入黎正秋的心脏,防止他再次“醒”过来,这也不是老黎想要看见的情况。
他将老黎的尸体轻轻扶起来,靠在一旁没有被棕熊破坏的树干上。
“对不住了老黎,我们只能把你留在这了。”
连逸一想到黎正秋要永远的留在这里,可能会被其他野兽叼走作为食物填饱肚子,亦或者就在这里腐烂、发臭,他就于心不忍。
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就走了,老黎。”
连逸没让夏羽侨带着孩子们来跟黎正秋告别,黎正秋现在的模样有点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怕。
相信老黎也不想他在孩子们留下的最后的记忆如此这般的狼狈。
走出了好远,连逸决定停下来歇歇,他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让他胸腔里有股辣辣的感觉。
阳光好刺眼,不过天气似乎变得温暖一些了。
夏羽侨走在后面,她看着连逸的状态,心中也是十分的苦涩。
她心里很清楚连逸心里很难受,不过男人都不大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罢了。
连逸拿出皱皱巴巴的地图,上边黎正秋画的标线还存在着,好似在提醒着连逸真的一直有老黎这么个人一直存在似的。
黎正秋已经长眠于这片山林之中,而连逸的任务还将继续。
无论怎样,他还未将夏羽侨带出这片丛林,更别提距离珠星城还有一段距离。
夏羽侨忽然指着前边一处说道:
“连逸,我们到了。”
连逸顺着夏羽侨指着的方向望去,可以朦胧地看见埋在积雪下的S-8基地。
终于,已经到达了长湖山的另一半。
连逸深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
眼神似乎更加坚定了一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丛林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连逸有些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