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言为定,我就答应你,过几年,封咱们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这下满意了吧?”万历温言安慰郑贵妃。
“你答应了?”郑贵妃破涕为笑。
“答应了。什么事也拗不过你这小妖精。”说完,万历轻轻地为郑贵妃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又趁势在她的香腮上亲了一口。
郑贵妃脑子又飞快地转了几圈,见职司记载的太监没在跟前,就说:“皇上,你口说无凭,得立字据。来人!”
一太监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
“笔墨侍候。”郑贵妃吩咐道。
须臾,太监捧来文房四宝。
万历被逼无奈,只得挥笔写道:“十五年夏,谕示郑贵妃:朱常洵长大时,即封其为太子。
钦此。”
郑贵妃怕这事再有变化,当下吩咐太监回宫去拿御玺,在谕旨上盖了印。然后,让长老找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装上万历许诺的字条,密封好,放在一个无人能找到隐秘之处。
“这下高兴了吧?”
郑贵妃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
尽管此事做得极其隐秘,但属立皇储的敏感事件,不知从什么渠道泄露出去,朝廷内外竟传得沸沸扬扬。再说,自从万历被郑妃迷住之后,早把王皇后和王恭妃忘到了脑后,晨昏颠倒,饮酒作乐。常常是到了早朝时间,而万历和郑妃刚上牙床不久,春梦正酣。如此光景,怎么能保证上朝呢。
至此,万历初年雷打不动的早朝制度完全被破坏了。
万历想起当年张居正和冯保日日逼他聆听“日讲”和早朝的情景,眼下想起来,一天天简直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怨自己年纪幼小,竟然事事听从这两个家伙的摆布,整天干苦差事,被他们剥夺了多少寻欢作乐的良宵啊。想起这事,他就恨这两个人。
而现在,他像一匹脱缰野马,逍遥自在,一手遮天,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后宫和御花园等处,日日饮酒行令,夜夜笙歌绕耳。对宫女和乐府歌女们稍不如意,非打即骂。因此,这些宫人见了皇上,像羊羔见了恶狼般心惊胆战。
首辅申时行听到万历有可能“废长立幼”的传言,根本不相信。
他觉得万历虽然一手遮天,做事荒唐,但他毕竟受过张居正和冯保的辅佐、教育,还不至于如此轻率将祖宗礼法抛置一旁。
后来,首辅申时行见万历不仅天天同郑贵妃泡在一起,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拒不上朝,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他久居官场,目睹了前几任首辅或因锋芒毕露,或因犯颜直谏,到头来一个个落下了悲惨下场,心中不寒而栗。
他经常告诫自己:决不能不长眼色,重蹈这些人的覆辙!然而,看到文武百官每天早早地来到朝房,等待皇上的接见,以抒发自己的政见和治国方略,他就无比感动。即使抢不到发言机会,看看皇上的尊容也好啊。结果,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个个心中不免十分失望。申时行心中最强烈的感觉是“窝囊”——因难见天颜而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