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端指了指天上疾行的小黑点，“有观光飞车，免费的，考过飞行证的也能自己用辅助器过去，只是要走划出来的固定轨道，免得和观光飞车撞上。”
招生处，机器人核查了迟听雨的智脑，又检测了她的骨龄，在确认年纪后，作出了汇报，负责招生的主管这才慢悠悠走了出来，面上还带了点烦，像是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一般：“前面十几年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办入学？”
迟听雨抬了抬眼皮，对于这种走流程却不走心的回复拿捏得相当到位：“在捡垃圾，不知道要上学。”
惊云端一派淡定地听着迟总不慌不忙地编着瞎话，仿佛她真的对要入学这件事一无所知，过去二十几年就在垃圾A星里捡垃圾。
“那你呢？你怎么突然跑到A星？”主管开始询问监护人惊云端。
这监护人也着实奇怪，戴着遮掩面具，叫人看不清真容，懒懒散散站在一旁像是学校里流里流气放弃治疗的差等生，半点正经气都看不见。
“去捡垃圾，”惊云端顺着迟总的话说到，“发现有个崽子，正好膝下无子无女，就带回来养着了。”
收养手续她都设定好了。
只是星际的收养手续分了好几个大类，一种是以长辈身份，另一种则是平辈，更像是亲朋资助，惊云端选择的就是后者。
对她们而言，所谓的收养手续分类也不过是走个明面，但选后者，惊云端心理上要更能接受一些。
“哦，面具摘下来看看，要人脸登记。”主管操控电脑，身后的摄像头对准了惊云端。
“小时候经历一场火灾，面积和人脸粘在一起了，摘不下来，我记得以前的校规是规定了特殊情况，可以登记智脑编号，不用人脸登记的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条校规改了没有……”她佯装无意开始自顾自地嘀咕。
“这倒是没有，他们这么……”主管自知失言，轻咳一声，打断前言，“链一下智脑，我做个登记，迟同学跟着助学机器人去考试，你这个情况，可能要去一年级插班。”
跳级原则一如既往，要跳级，只能一次性考过，哪怕难度降了又降，惊云端过后，真正跳级成功的人也没超过十个。
在主管眼里，迟听雨前面的十七年算是浪费了。
在这样无用的教育模式下药度过四十年时间，看似轻松，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虚度光阴，碍于学生的身份，在这个社会上能做的相当有限。
“去吧，有事情就发智脑给我，不会被判定成作弊。”惊云端温声拍了拍迟听雨的肩膀，假装她是一个“心无杂念”的正经监护人。
然而，在主管帮惊云端录入智脑信息，又做完一系列繁复的登记后，他忽然关掉了招生处的电闸，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惊云端挑了下眉。
“不行你还是把人带回去自学吧。”林锐压低了声音，“你从垃圾星捡回来的这个幼崽……很麻烦。”
模样生得好，可更诱人的，是她过分袖珍纤细的身段。
贵族圈会为此疯狂。
惊云端约莫是猜出林主管想说的话，当即屈指敲了下台面，“好意我心领了，断电不能超过四十八秒。”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内的设备再度被启动，有惊云端抹除痕迹，好似从未被人强制性断过电一般。
林锐稍稍拧眉，从中品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你……”
真正的平民，哪有这样的本事？
甚至于，还知道四十八秒这个微妙的数字。
可惜他没有机会再多问，他是主管没错，但整个招生处都处在总系统的监控之下，总系统的权限他连外围都摸不着，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
能冒险提醒一句已然是他好心泛滥。
这个话题就这样打断，二人没再对话过一句，各自沉默，一直到迟听雨被助学机器人领回来。
考试成绩同步传递给了林锐。
林锐：……？
四十级考试完全过了，可以申请继续深造，也可以立刻毕业。
“你是不是自己也有教她一些东西？”若是没有，那么一个从未在星际学校上过学的人，轻而易举通过所有考试，说出去着实让人诧异。
她不该是连字都不识的文盲吗？
“对，我上的是改制之前的四十年教育，从A星到帝星的路上，已经教过她一些东西，如果强制教育不收她，那么可以帮我们申请继续深造吗？”
惊云端似乎是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或者可以帮她选定专长后，进行继续深造的考试，看看她能不能插班，又或者在继续深造的基础上，再往上，她的年纪太小，总得有个书读。”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林锐在一系列的操作后，很快就帮迟听雨申请了更高难度的考试，“但是强制教育过后的在校学习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学费。”
这个学费有可能会压垮一个平名家庭。
看惊云端和迟听雨的穿着……
似乎也没有什么很值钱的，林锐并不认为她们能负担得起。
“没关系，钱不够我可以去挣，主要还是她能上学。”惊云端俨然一副“呕心沥血”“大义凛然”监护人的姿态。
迟听雨忽然开口：“我看校规里有说，强制教育的考试全满分，可以免费申请继续教育？”
“是，但你都没入学，也不是跳级考试，更不是毕业考试，不再这个免费范围里，甚至只能算临时插班，学费是普通学生的十倍。”林锐略有些为难。
同为平民，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他自然愿意去给予一些帮助。
但他能给的只有这么多，贵族定死的规矩，他无从更改。
“没关系，去考吧，听雨，十倍学费也没事。”
林锐看着惊云端依旧能维持平和的模样，不禁对她微微改观。
不提能力如何，许久没看见这样心态平和的人了。
自从联邦政府解体，帝国建立，人人心中似都住着一只不定时会爆发的洪荒猛兽，贵族荒唐，平民顶着高压生活，人人都是不知什么时候会怦然炸开的炸弹。
尤其迟听雨还是她捡来的幼崽，不是亲生，更无什么血缘关系。
迟听雨再度被助学机器人带走。
惊云端这才切段了整个招生办的功能系统。
林锐面色一变，以为是他刚刚操作不规范，引起了后遗症，正想去检查，却听惊云端沉声开口：“好久不见了，林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