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源南感受到了琮琛的气息,遂急忙起身离去。
洛箫璃一遍遍地去想她与燕云、连卞所有的过往,去想当年她亲眼所见燕云的惨死。
左胸口的致命伤不是那根长矛,而是长矛穿胸处掩盖着的碎魂箭!
广渚的折子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
当年,洛箫璃传完彧融上神撤兵军令后便被叫走去援助被沧浔攻得顶不住的侧翼。
连卞半路碰上广渚,让他带着一封信先行去与彧融上神汇合,他自己去找还在侦查的永平君说撤兵的事。
可当广渚带着人走到半路,却被沧浔截了胡,然后沧浔径直去搜他的身,竟在信封里搜出了天族事先商定好的阵法图以及行兵路线。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给彧融上神的信,根本就是连卞与沧浔设计好的。
沧浔让人杀了他。战后阴阳谷落了一场大雨,他朦胧醒来,周围全是尸体。他侥幸逃脱却被天族诬陷为叛徒。
那时他才知道,永平君的人攻城不利,城内敌军逼急了眼屠了城,而永平君以及全体部下殉国。
他与永平君忠心耿耿,被定为叛徒。
连卞小人心计,却因身受重伤备受嘉奖。
他的话,没有人可以作证,没有人相信。
所以,他逃去了凡界,将真相留在了旸漓山的墓中。
这些年,洛箫璃不断地查找真相。她怀疑过所有人,却从未疑过相知多年的老友。
信任的人扔过来的一把刀往往伤人伤得更为体无完肤!
就像当年沧浔在御魂殿伤她时那样,极度的悲痛过后是麻木的平静。
琮琛走到她身后将她揽入怀中,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身子刚好些,怎么坐在这儿?”
一滴泪划过脸颊,琮琛一惊,连忙将她的脸扳过来。只见女孩儿两只眼空洞洞的,却是泪汪汪一片,止不住地向下滴落。
“这是怎么了?”琮琛有些着急。在神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洛箫璃哭。
之前洛明赫将她从蓬莱境背回来时,洛箫璃的小脸都疼的皱紧了,却也没见滴落一滴眼泪,可如今……
洛箫璃觉得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想放肆的哭一回。她将头埋进琮琛的胸膛里,抱着他痛哭起来。
琮琛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静默无言。
他知道,他的萧箫需要发泄,而他只需要静静地陪着她。
或许是因为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又或许是因为琮琛温暖宽敞的怀抱让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体会到了他人带来的安全感。
哭完之后,洛箫璃觉得自己的心情通畅了许多。
“你怎么找到我的!”琮琛捧着她的脸给她细细地擦去泪痕。
琮琛笑了笑,眼前这个人,认真起来真有股上神的威势,可平日里却又像个小娃娃,可爱的很。
“心灵感应。”琮琛捧着洛箫璃的脸,在她的眼角、鼻尖、唇瓣上依次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胡说……”洛箫璃嘟囔了一句。
“没胡说。”琮琛笑了笑,抱着她左右摇晃。他真是没撒谎,仿佛真的有种心灵感应,自从历劫归来再见洛箫璃,琮琛凭着直觉总能找到她,而且她的喜怒哀乐很大程度地也在牵动着他的心情。
他又想起梦中那似真似幻的场景。
仿佛天地初生,万物混沌。
一个声音回荡在四周:“彼之善念皆因你而起,终将驱散世间所有邪恶……”
洛箫璃见琮琛盯着自己发愣又怕他不小心跌下噬灵渊,遂将他往后推了推:“小心点,掉下去了我可捞不上你来!”
琮琛回过神来,捏了捏她的鼻尖。
洛箫璃见他似有话要说,遂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琮琛不忍她再添堵,可这事又不得不说,遂犹豫了几下,终还是开口说道:“云平郡主的尸体被东王扔回了南宇。同时鬼界扬言,说天族挑衅,派奸细进入鬼界,像是要宣战。”
洛箫璃靠在琮琛怀里轻声说:“没事,我有办法。东西南北四王定是要一起反,沧溟不会帮他们的,放心。”
她实在困得不行,靠在琮琛温暖的怀抱里,幽幽地睡了。
洛箫璃是被小跟班儿舔醒的。
她刚一睁眼,小跟班儿就急急地想带她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跟着霍枭和秦放吗?”洛箫璃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她看了看旁边略有些褶皱的床单,上面还散发着些许余热。
琮琛大概是刚走,都没跟她告别,大概是天帝有急事。
当初离开凡界时,洛箫璃怕源南再去为难霍枭他们,所以派了小跟班儿暗中保护,想到这一点,洛箫璃立刻醒了,匆匆换了衣裳去了凡界。
霍枭一夜都没有合眼,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秦放失踪了!
那日,霍枭与秦放去查宫门进出的登记表,发现荣春与仇岩在失踪当日是一同出的宫门,还是在宫门临近下钥的时辰。
他们找到了当日值守的侍卫,侍卫只说远远地听见他们二人要去北边的山上打猎。
正巧赶上长街有人闹事,霍枭走不开,秦放便擅自带人去了。
结果,知道第二日日落都杳无音讯。
霍枭忙完回府,发现秦放还未归,便带人去找。
他们只在山上发现了横七竖八的尸首,庆幸的是,里面没有秦放。
这些人身上没有伤口,却皆已毙命。
得仙军!
这个念头刚出就被霍枭否认了。
许嵩死后,得仙军六神无主,散乱的很,犯不着跟秦放过不去。
洛箫璃听完,带着霍枭和小跟班儿就奔了去。几日的功夫,她应该能感受到秦放的气息。
到了北山,洛箫璃捻起一撮潮湿的泥土细嗅。
刚下过雨,天空还阴沉沉的,山里空气好,气息已经若有若无了。
但是——这座山的戾气!太重了!
魂引散着红光绕在手边,洛箫璃循着那股戾气走,在一处山洞前他拉着霍枭生生止住了脚步。
山洞里,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一声接一声的幽怨哀嚎接连不断,从石头与泥土的缝隙中丝丝往外钻,让人皮肉发麻。
霍枭没听过这种声音,捂着耳朵往旁边躲,想在一棵树下蜷缩起来躲着。
可他的手刚一往树干摸去,就惊吼起来,几近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