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春色弥望，莺歌燕舞。
暖风裹着花香盈满空气，箕城的主街上人烟辐辏，路边商贩叫卖声是最热腾的市井之音。
自大楚和东羌议和后，这里因地处两国交界处，商贸格外繁荣。
南来北往的商人比比皆是，街上走一圈，几乎能买齐两国的所有特色之物。
甚至有人戏称，这里除了没有皇宫，繁华程度不输京都。
长惜酒楼位于这里最热闹的广福街，东家是个泼辣明艳的女子，二十岁上下，人称柳四娘。
她时常在酒楼里帮忙招呼客人，虽每日抛头露面，但她从不和食客们纠缠不清，所有想占便宜之人都被店内伙计打了出去。
被打之人报了官后不了了之。
时间长了，都知道柳四娘不是风流之人，且背后有人撑腰，也渐渐打消了花花心思，来这里就老老实实用饭。
酒楼里的饭菜味道极好，且有说书先生每日准时说书，虽价格奇贵无比，依旧不乏追捧之人。
这会才刚刚夕阳沉暮，已有宾客陆续上门。
柳四娘带着贴身丫鬟和掌柜在后厨检查今日的菜品，发现没有山茶糕，惊诧。
“怎么没有山茶糕？”
后厨胖伙计立马上前道：“中午的卖完了，苏家两姐妹应该一会就送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小伙计的兴奋声。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刚才就有客人点名要吃山茶糕了。”
闻言，后厨伙计们纷纷伸长脑袋往外望。
只见后院停着一辆马车，车里下来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衫、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无骨，举止沉雅大气，哪怕遮住了一半脸，也能感觉出，面纱下是一张丰姿仙雅的脸。
小伙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殷勤地帮忙从马车里搬糕点。
柳四娘猛一回头，眼神刀子一样扫过后厨内的众人，众人吓得连忙收回了脑袋。
心里却暗思，这苏姑娘生得风姿飘逸，哪个男人碰到不想多看两眼。
秦归晚正叮嘱小厮慢点搬，别把糕点碰坏了，抬眼看到柳四娘笑脸盈盈从后厨出来，欣喜上前。
“柳东家。”
“咱们去厢房说话。”
酒楼中有柳四娘专用的雅间，她笑着带秦归晚上了楼。
“怎么是你来送的东西？你阿妹呢？”
“她今日忽然害喜严重，我便让她在屋里休息了。”秦归晚浅浅笑道。
“走之前，她还说想吃你们店里的醋搂鱼，让我带一份给她。”
来这里没几天，青枝意外发现自己有孕了，是临走前一晚怀上的。
青枝不舍得打掉，她也不想让青枝小产伤身子，二人商量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为了让青枝好好养胎，她专门购置了一个小院。
屋内用物全部置办齐后，银票只剩下两成了。
再加她要吃药，以后还要养孩子，花销会越来越多，便做了山茶糕往酒楼送。
其他酒楼给的价格都不高，只有柳四娘和她一见如故，又极喜欢这个糕点的味道，当场给了一个高价。
从此，她和青枝便每日往这里送糕点，挣得除了足够养活她们二人，还有一些盈余。
柳四娘为人豪爽守信，对她极为照顾，她俩现在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好说，我现在就让人去做，一会你走时带上。”
说话间，二人进了屋，坐下后，丫鬟很快奉上了茶，柳四娘让丫鬟去准备一份醋搂鱼。
叮嘱完，她扭头道：“你妹妹现在有喜了，不能寸步不离陪着你。”
“你身子不好，这样独自出来，若是半路旧疾发作，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我觉得你需要买个贴身丫鬟。”
秦归晚沉吟片刻，道：“不用。”
她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银子养一个丫鬟，也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钱。
柳四娘蹙了蹙眉，并未继续追问，而是道：“掌柜说山茶糕卖得太好了，几乎每个客人都会点。我准备把价格提两倍，每天限供，让食客们觉得物以稀为贵。”
“你看如何？”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秦归晚有些担心，长惜酒楼的饭菜本就贵，山茶糕一直价格不菲，再涨价，客人是否还会愿意吃？
柳四娘听完她的担忧，道：“我晚上先涨价试试，若是客人愿意接受，咱们以后便高价卖，不成就算了。”
秦归晚见柳四娘信心满满，也不再泼冷水，会心一笑。
“好，此事都听柳东家的。”
这事一旦能成，她以后可以少做一半的糕点，还能多挣些银子。
二人又说了一会，丫鬟提着装有醋搂鱼的食盒上来，秦归晚接过，起身和柳四娘告别。
柳四娘欲送她下楼，秦归晚不想耽误她招待客人，当即婉拒。
她提着食盒路过一楼厅堂时，发现这里已是宾客满堂，中间台子上站着一个青衣鹤发的精瘦老者，正在慷慨激昂地说书。
“啪！”惊堂木的声音惊震人心，“话说这沈晏之实在是时运不佳。”
说书先生的声音高昂响亮，徘徊在整个酒楼中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