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濯的眼神里有些意外,“我爸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我摇摇头,并不想多谈及陈南的遗书,反问了我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陈濯面容悲戚,“中毒死的!”
“知道凶手是谁吗?”
“知道!”
我没有再问下去,我只是在执行故人所托,现在的我,狗屁不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于是,我静静的离开, 来到了陈南的坟前,静静的烧纸焚香,鞠躬哀思放鞭炮。
我与他之间的机缘,似乎有如那鞭炮过后的青烟,久久不散........
看着墓碑上那陈南二字,在青烟中,泛着金黄,远比那坟头的枯草来得亮眼。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枯草,但是这枯草霸占的土地,孕育出了一个传奇。
只是可惜,这个传奇落幕,最终回到了这荒山,回到了枯草的怀抱........
我不胜唏嘘,茫然四顾。
脚下的乱葬岗依然,远处的举水河依然,仙石山依然,意杨依然,果腹鸟依然。 传说中的那只翻江蛟再度回归,并没有风云色变,异象丛生!
秋色还是那个秋色,只是菊花已经开遍了后山,茱萸插遍了坟头!
传说就是传说,迷信就是迷信,一代传奇的落幕,一如往常!
可是他的离去,当然要异于常人。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变得美好,也不会因为他的离去变得糟糕。只是他留下那些东西,一定会像亚马逊丛林的一只蝴蝶,煽动了翅膀,成为了某个地方一场风暴的起源........
他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拽进这场风暴?
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今后的日子里,我要做的是如何远离这场风暴.........
最后一鞠躬!表达我对他的哀思!
然后下山。穿过田间地头,在低沉的稻穗间徜徉, 眼前似乎浮现起他萧索的走向直升机,衣袂飘飘时,纵声嘶吼的那首歌,“ “长路漫漫任我闯,带一身胆色和热肠,
找我自我和真情,停步处便是家乡。
投入命运熊熊火,不管得失怎么量.........”
那单纯的鼓点由舒缓到急促,然后到有节奏的铿锵有力,依旧像极了一双强壮的臂膀,无形的把我们托举,心气也不由自动的激荡了起来.........
“迎接日月万里万里风,
请清风洗我的狂!
来日醉卧逍遥,
不再动我刀和枪........”
踏实的田埂,走得很稳当。其实 我并不了解他。 但是捕风捉影眼见为实的他,一定是这块土地最杰出的那一个。
如今他叶落归根!传奇陨落!
除了唏嘘,我更愿意沿着他的脚印,去领略那高处不胜寒的瑟瑟!去探寻那未知的惊险与美妙!
男人嘛!
男人就该凶猛点,就像他说的那样,“男儿壮年且放胆,怒挟风雷撼长空!”
因为我们终归会死,黄土一堆埋下的一定要是一个轰轰烈烈的男人!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黄土一堆,喃喃自语,“等等我........”
而后义无反顾的回头,走向自己的家。
不回避那那个 需要我处置女人。
就是站在你门口的那个年老的女人。但是没有想到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印象里那个美丽的母亲,如今已经双鬓斑白,年老色衰,用她那希冀的眼神看着我,我静静的站住了。
村里的人都说我像我的母亲,她那眉眼间的熟悉感,我确定我在镜子里见过。
但是我见得那么多,看得都有些麻木。 我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原版,虽然我是翻版。于是我低着头,直接路过她。
她居然一霸 拽住我的胳臂,瞬间声泪俱下,“方向,妈对不起你!妈错了!妈向你认错!你别不理我........”
我用力的睁开,差点把她甩出去,她一旁的年轻人 赶紧扶住她,朝我怒吼,“方向,就算她不是你妈,你也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老年人吧?”
母亲慌忙制止,“念念,是你妈对不起你哥,你快别这样跟你哥说话,赶紧喊哥,喊哥啊........”
我不由得心头嗤笑,居然还给我生了个弟弟。
我摇摇头,转身进了院子,反手把院子门给关上了。又插上了门栓。
楼哥正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怪异的看着我,“真是你妈?”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他指指身前的小桌子,上面有 个黑色的塑料袋,“你妈给你的!好像是钱!说是让我转交给你,弥补下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我快步走了过去,抓起袋子,径直又回到了门口,打开院子门,看着他们母子俩,直接把装钱的塑料袋扔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再度关上院子门,插上门栓。
路过楼哥的时候,丢了一句,“别多事!”
楼哥撇撇嘴,耸耸肩, 什么也没说。
进了屋子,我开始收拾东西, 回来该办的事情也办了,我还是回江城,督促 梦想的进程,免得被那对 母子骚扰,影响心情。
背着一个登山包,走了出来。
楼哥拨弄了几个音符,“要不要我给你唱个送行歌!”
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随时等我电话,迪吧开张的时候,给我滚回去拉磨去!”
楼哥甩甩长发,“好的!”
打开院子门,母子俩还没走。
看到我出来,母亲的眼神像是再度缘起希望,迎了上来,“方向,你听我说!给我十分钟好不好?我就耽误你十分钟,以后我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好不好?”
我站住了,“你说的?十分钟!我从现在开始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