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坡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只是有很多凌厉的石头与枯枝尖刺，掉下去就算不死也残废了。
白珉一手护住秦朝云的头，一只手做支撑，尽量减轻滚动的惯性，以免最终落下受到强大的撞击。
每每移动一下，白珉的全身就好似在满是钉子的床上滚来滚去，他肌肤的每一寸，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
秦朝云不敢动，她惊于白珉的做法，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她听见白珉急促在她耳边说：“小小姐，得罪了。”
随后他们重重摔到了一片杂草灌木丛中，山顶的张三扶着李四走过来看，一望无底，弥漫着的尘土飞扬，什么都看不清。
“这么高的距离，肯定死了。”
张三：“嗯，我们快离开吧，待会儿警察来了就不好走了。”路上，他们商量着，等老大问起来时就说白珉死了。
很可惜，张三还惦记着发给林音的短信，没能得到那钱他总是心里不愉快，不过如今还是保命重要。
张三与李四带上那几个壮汉上了运水泥的机车，一溜烟不见了。
鲜血不断地从白珉身上流出，他的风衣一片片湿透，他滚动的地方留下一处处血痕。
最深的伤口在后背，沾染泥土的刀口血肉模糊，血水混着汗水落下，转眼就浸湿了地下的黄土。
白珉的呼吸几乎越来越弱，秦朝云把他放在一边，泪珠一颗颗落在他脸上，他的唇也越来越白，近乎透明的脖颈显出红的紫的血管，他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
“别哭了……手机在兜里……快……”白珉张了张嘴，满腔的腥锈味充斥着他，他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
白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他不堪的模样全被眼前哭得七零八乱的小姑娘看了去。
秦朝云连连点头，忙伸手去摸，她掏出一看，手机屏完全碎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白珉，你不要死……”
“谁来救救我们……呜呜，白珉……我该怎么办啊……”
四周荒无人烟，秦朝云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哭起来，混着血迹又脏兮兮的小脸满是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她看着白珉破败的模样，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握住，然后决绝地掏出，扔进冰天雪地里。
白珉喘着粗气，在感觉生命似乎一点点流逝时，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眼前这张模糊不清的小哭包脸，好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疼了。
“……会有办法的……”白珉想抬手擦去秦朝云的眼泪，可惜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天空逐渐暗红，隐隐透出背后那碧蓝的底，看起来夸姣又阴沉。秦朝云的眼神那样明亮，像是璀璨的星辰，怎么可以落泪呢，白珉看着她，从未后悔来救她。
秦朝云捂着白珉的伤口，嘴里呢喃着：“不要死，你不可以死，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啊！”
秦朝云的眼逐渐猩红，她捡起身边的枯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自己的裙子割撕，扯成一条又一条。
她吹去布料上的灰尘，一边说：“我给你包扎，我能救你……”白珉的眼神极其迷茫痛苦，犹如孤独漂流的，没有方向的，宇宙中的流浪者。
暗香落尽，长寂无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