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不就是有事要忙?有事要忙的话,那肯定也不是无限期的忙下去吧,肯定是有限的。
既然有限,那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做的快。
我如果跟他一起做的话,说不定就挤出时间了呢,说不定晚上的时间就余出来了呢,对吧?
啊哈,我真是一个聪明的小机灵鬼呐。
林默毫不脸红地在心里夸赞自己一通,然后认真地向苏燃“提议”道:“那……你那天晚上要忙什么事呀?我可以……”
苏燃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要忙,不单那天,哪一天都是。
哪怕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也知道自己那天不忙。
因为每一天都几乎像是重复昨天的生活一般,除了林默这个变量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的事物之外,其他的都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
苏燃的假期,没有旅行,没有玩乐,没有闲聊,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候会出去,其余的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认认真真写作业,要么安安静静躺床上,跟外人没有任何交集。
苏燃最喜欢的是夜晚,最害怕的,也是夜晚。
一到晚上,他就可以关上灯,拉上窗帘,将自己隐藏在完全的黑暗当中,不必面对旁人的讥笑、轻视、厌恶,甚至是辱骂,不必再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必在唯一的亲人面前假装自己一切都好。
只有这时,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虽然短暂,但于他而言,却是最真实的、可以让他卸下伪装松一口气的宁静。
可是,他要么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要么睡到半夜就会惊呼着从噩梦中醒来。
睡不着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崩溃了,周围寂静无声,的确是适合入睡的好环境。
可是,他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困到睁不开,大脑却依然清醒无比,似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想,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仅仅是乱而已。
晚上睡不着,白天上课又犯困,脑子一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
听说运动可以让人入睡快,因为人累了,睡得自然也香了,所以他就每日让自己很累,不敢闲下来,天天做题跑步,可是只是当时累个半死,一躺到床上立刻睡意全无。
他有药,但他不能吃,也不舍得吃。
因为,不好买。
吃完了的话,又得重新攒,攒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大瓶呢?
所以啊,不能浪费,不能浪费的啊……
苏燃那天晚上确实没有要忙的事,可是又不知道应该编个什么话才能听起来像真的,面临露馅的险境,他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忙着睡觉。”
与此同时,林默的后半句话也恰好说出口:“……陪你一起……”
苏燃:“……”
林默:“……做。”林默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话说完比较好,可是说完后感觉更不对了。
做做做,做你奶奶个喜马拉雅大山脉,mua的。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身后一片诡异的沉默。
空气中,一直大号乌鸦飞过,拉出了六个点。
还是苏燃最先反应过来,他移开目光,阻断了他与林默的目光交汇,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不安,但是心脏仍然跳动的异常剧烈,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偷偷地深吸一口气,靠翻书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然后不动声色的似是开玩笑般的说道:“这就不麻烦你了吧,我家的床挺舒服的,不用你来当个试睡员。”
林默干巴巴的“呵呵”笑了几下,也开始借坡下驴了:“……舒服就行,舒服就能……睡得好哈,呵呵……”
沃特,你的嘴巴是被驴给踢了吗?
这都说的是些什么鬼啊?
不要了就趁早捐出去,省的成天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
又是一阵让人抓狂的沉默是金。
林默假装咳疾复发,手放嘴边咳了一声,待咳去脸上的热度后,他两眼乱瞟着,开始转移话题了。
嗯?你想问他转移到哪个话题上了?
还不容易猜吗?当然是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上了呀。
毕竟这可是他一心一意想要实现的大目标,是可以让他向着“不再跟苏燃单方面做朋友”这一目标不断前进的催化剂和垫脚石。
林默某天如烂泥巴似的摊在床上,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接着他就开始纳闷了。
咦?我为什么致力于跟苏燃做朋友致力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真奇怪。
然后呀,他就开始找原因了。
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想啊想,也没想出个三七二十一来,都快把脑袋想的谢顶成“地中海”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腿拍的“啪啪”直响,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找什么原因啊,还需要找原因吗?这‘为什么’不就明摆着在这儿嘛,做什么还得去冥思苦想的谢成秃瓢?”
“我想”,就是最有力的原因。
因为我想,所以我做。
瞎琢磨什么?干就完了。
哦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所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怎样,林默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尽管脸上仍有余热,就像把脸皮贴在暖气片上烤烤似的,但他还是不顾发烫的脸,仍然倔强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向苏燃发出了“倔强一问”:“你……你真的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吗?”
“没有。”回答的干脆利落,毫无回旋的余地。
见确实是说不动了,林默只得一脸失望的说道:“好吧,既然你没时间,那我就只能自己去了。唉——”长长的一声叹气,叹的是如此的用力,如此的有底气。
就像是一个被打的快要爆炸的轮胎,忽然被钉子戳漏气了似的那样有力。
不过,林默叹出来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大口气,而是无穷无尽无绝期的失落与不开心呐。
苏燃的心依然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跳动异常,尽管知道那并算不了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因为有了某种特殊的感情,便对林默说的话做不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哪怕那些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所以,当苏燃看到林默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管是真的失望还是装的失望,他都不可避免的心软了,觉得自己连那么点小事都不答应,真够小气的。
亏俩人还是同桌呢,却连这点忙都不帮,真够没有人情味儿的。
虽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但苏燃终究是没有改口,因为他确实不想去,也不敢去。
他怕自己去了之后看到林默跟人女生欢欢喜喜过生日、卿卿我我不避人,万一再有互说情话互喂蛋糕这种糟心的举动的话,那他肯定会难过到原地爆炸的。
所以,苏燃不想去找虐,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他不想再跟林默有更多其他的交集了。
他怕相处的时间越多,就会对林默的感情越深,就会对他的依赖越大。
他觉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对别人产生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是个好兆头,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泥潭里了,倒也无所谓自己怎么样了。可是他不能将林默也拉入泥潭,不能害了他,否则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的。
所以,为了减少见面的机会,为了缩短相处的时间,他就更不应该答应林默了。
林默在一旁实力演绎什么叫做“我该如何隐藏那散落一地的忧桑”的黯然神伤文艺小青年,他觉得苏燃肯定吃这一款小青年……的套路。
以前就是这样的,但凡有什么事,一开始苏燃没答应,但只要他跟苏燃磨一磨缠一缠再加上一张难过脸,这事最后都会成。
前提得是正经事。
违法乱纪的事儿可不行,哪怕是跪下来叭叭到嘴皮子都磨破了,那也是绝对绝对不能答应的。
林默觉得去给吕蓓依过生日这件事挺正经啊,不知道为什么苏燃竟然不吃这一套了,他甚至连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起来的那“一地忧伤”全方位立体360度无死角的展现在苏燃面前了,都没有看到苏燃有要改口的迹象,不禁有些挫败,连心也凉了半截。
没错,只凉了半截,另外半截还跳的正欢呢。
只是凉了半截而已,还有不安分的另外半截仍然热乎着,用来“对付”苏燃,那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