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提不起劲去恨，她只知道不能让六哥再流血，不能让他再疼了。
营帐内，几个姐妹已经准备好了伤药和细布，小十七颤巍巍的从外面拎了壶热水过来，轻手轻脚的放到桌上。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十一姐姐给六哥洗手，涂药，包扎，十一姐姐自己的手抖的不行，眼睛里一直有泪水打转，但是她从进了屋之后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沉默的让六哥躺下，沉默的喂六哥喝水，中间无论姐姐们怎么问，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六哥睡下后，她跌坐地上，抬头看着帐篷上的纹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六哥就因为他失去了三根手指。
六哥曾经说过，他很想弹琴，琴的样子他只在文字上看过，他想象着自己的双手在琴弦上翩翩起舞的样子，笑的很开心。
小十七蹲在乐宁的脚边，七姐八姐一人一边将乐宁抱在了怀里，十三十四妹妹直接靠在乐宁的肩膀上，几个人在这个简陋的帐篷里互相依偎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如果之后再因为我，让你们受伤怎么办？”
乐宁看着帐顶，轻轻问了一句。
“十一，我们这一路走来，注定要流血受伤，如果是我们自愿的受伤或者死亡，是我们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你不要自责，也不要害怕，我们之后的路还很长，如果以少数人的牺牲换来真正的自由和快乐的话，有谁能说这不值得呢？”
乐宁喃喃自语，“是吗？”
“可是没有谁该替谁死亡，也没有谁比谁的角色重要，下一次，可以不可以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如果是必要的，迫在眉睫的，我也会替你们受伤，今日……”
乐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叹息道，“不到万一的时候，请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一夜很快过去，万幸的是，六哥没有感染发烧。
“十一，”老六从床上坐起身，“天亮前我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我一个男子在你们营帐内待了一夜，更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乐宁看了看六哥的伤，点点头，“也好，我现在扶你回去。”
“十一，我当时太着急就没有顾虑太多，你不要觉得对不住我，是六哥愿意的，上一次小十六的死亡，实在让我夜不能寐，六哥不想看着你也死于非命。”
“这一次站出来，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
钱债好还，人情难偿，乐宁总觉得压抑，愧疚，对于六哥的安慰，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六哥。”
“嗨，对六哥说什么谢呀，六哥以后可是要靠我们十一发家致富，吃遍凛召国的人，哈哈哈哈。”
“嗯，十一一定努力，让六哥吃上这世间最好最好最好的东西，保管六哥吃的膀大腰圆，走都走不动。”
“十一的话，六哥可是记在脑子里了哦，十一可千万不能耍赖忘记，不然我就赖十一家里不走，把你家吃穷，连吃带拿，赶都赶不走！”
“随时欢迎六哥。”乐宁笑道。
两个人都知道是在互相安慰对方，但是话题聊着聊着也不觉得那么伤感了，都很憧憬之后自由的日子。
会的，那一天很快会到来的。
乐宁相信，已经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