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梁栋豪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问。这是一般情况下他非常生气的表现。
“我,我在家门口了。”谢咏薇有点心虚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什么丢丢,他欠了人多少钱吗?你趟这个浑水干什么?!”梁栋豪多日来的压力,委屈,痛苦与无奈一起爆发了,他近乎咆哮着说:“你嫌我的麻烦,苦恼还不够吗?!你到底犯了什么毛病揪着他不放?!你还要把火引到家里来,你是想让我俩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吗?!”
谢咏薇听得耳朵发震,耳膜都要破裂了,她把手机离耳朵远了点,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已经让他出去住了,我保证不会再带他回来。电梯的事我很抱歉,回家我去报警,我去洗电梯,我去给邻居一一道歉。”
“你别去丢人现眼,我以后还要在这里住下去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吧。这几天你尽量少出门,就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再处理!”梁栋豪说完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谢咏薇站在漆黑的楼梯间,就像泅入了深深的海洋里,无情的海水一下吞没了她,她的世界一片死寂。
谢咏薇一步步麻木地往上挪动着脚步,这是与梁栋豪相识相恋以来,他第一次对她完全没有了顾及与脸面。
谢咏薇爬累了,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她想,也许梁栋豪的歇斯底里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是说可以从一个女人的外表与举止看到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吗?那一个男人的修养与行为也一定与他背后的女人有关。
是自己让梁栋豪陷入了这种困境。
谢咏薇感觉到自责与内疚。但同时,她心里又隐隐觉得,梁栋豪也有不对的地方啊。他不问她的生活,不在意她的行踪,却因为她的过失波及到他的名声而大发雷霆。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遭受到不测吗?连问候一声都没有,直接上来指责。
这就是她还想依靠终身,托付终身的人。
生活的一点波折与压力就将这个男人的修养,爱,善良,宽容,这些平时在谢咏薇眼里他身上的美德,都撕得粉碎。
她想依靠他时,他却只给了她一个无情的后背。
谢咏薇重又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湿成了一片,她狠狠地擦了一把脸说:“谢咏薇,你不要怕,你有工作了,只要你努力,你就能养活自己,而且,活得更好!”
谢咏薇回到家门口,没按密码锁,而是用钥匙快速开锁,然后快速闪身进门,因为一按密码那声音准保把何老太太惊动。她的耳朵好着呢。
果然谢咏薇刚进门,何老太太嗖一下就跑了过来,用力敲她的门。
“小谢!你开门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有没有看到电梯间的那个红漆啊!吓死个人了,我前脚刚从电梯间出来,后脚就有个黑衣人,直接将一整桶漆泼了进去,哎呀妈呀,我想揪住那人,那人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现在尾巴骨还疼呢。我可已经报警了,民警找你谈话你可要老实交待啊!”
谢咏薇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高声说:“何阿姨,你要有伤你报警你验伤你索赔你犯不着跟我说!以后碰到这种事我劝你——离远点,他们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你这把年纪了以后少往前凑!”
何老太太听呆了,拍了两下门说:“你这是什么话?这不,又是邻居又是同事家属我才关心你的吗?你一个姑娘家男朋友不在家三天两头往家领大小伙子,我说你什么了吗?”
谢咏薇几乎要崩溃了,她猛然拉开门,冷冷地问:“你媳妇呢?她怎么不出来拉你了?”
谢咏薇偶尔会上小区的邻居群看一眼,因为邻居们经常会分享一些周边商家的信息,前两天她刷到了邻居群里的八卦,何老太的儿媳跟儿子闹离婚,儿媳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铁定要离。
邻居群里有人就说了一句,家里有个何老太这样的婆婆,十个媳妇都得离了。
谢咏薇这么一问,何老太自觉没了底气,她吭哧了一下说:“你们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好歹。你们就等着哭吧。”
谢咏薇看着她说:“你是以看人哭为乐的吗?那去火葬场看吧。看个够。”
谢咏薇关上门,心里却没有半分的舒坦。
她觉得自己对老人的这种态度,要是让她爹妈知道了,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从小到大,谢爸谢妈对她的要求就是,尊老爱幼。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谢爸谢妈虽然没有奢望自己女儿将天下运于一掌,但是,基本的家教是不能少的。
谢咏薇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想,也许这个人可以将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因为这个人说过,李宇哲归他了。
对,这个人就是——没有德的德叔。
谢咏薇没有德叔的电话,因为德叔先前都是拿着李宇哲的电话在打。
谢咏薇便打了一个电话给银湖四季,让转内线,前台问了一下客人的姓名,谢咏薇说,徐义德先生。
电话马上转接了过去。
果然这家伙还没走啊,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和李宇哲达成的还款计划。
接电话的不是徐义德,谢咏薇报上名后才听到徐义德阴沉沉的声音。
“谢小姐,稀客呀,你找我,会是什么事?”
“徐先生,你不是说李宇哲归你了吗?你不是也拿到了他还你的第一笔款了吗?怎么还有别的追债的上门来闹事啊?还在我家电梯间泼了油漆。哎,这事你要不管,可说不过去啊。”
徐义德呵呵冷笑了两声说:“他的债权人又不是我一个,我怎么管得到他们?我有我要债方式,他们当然也有他们的。他们下作,无底线,暴力,没有江湖规矩,这些你难道没思想准备吗?你既然没有金刚钻,你何必又要揽这个瓷器活呢。”
“徐先生你说的不对。你看,你说你是他最大的债权人,那你有保护他人身安全的义务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还有,我这个江湖外的人,听说江湖上人人尊称你一声德叔,那看来你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他们既然知道李宇哲是你的债主,还这么肆无忌惮地跑来威胁他,企图劫持他,这不是公然跟你叫板吗?这不是陷你于不仁不义之地吗?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啊?”
徐义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你这个丫头在这给我挖坑呢。告诉你呀,别耍小聪明。我想管我就管,我不想管我就不管,这就是我的规矩!江湖有个屁规矩!江湖就是乱拳打死老师父的地方,早就没有规矩可讲了。哼哼,你等着。”
谢咏薇听到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嘟嘟声,只能挂断了电话,重重地倒在沙发上,这时才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起来,她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