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自行车回家,
江边没有路灯又远离街市,水面上只浮动着不均匀的微光,那是从布满乌云的天空透下来的上弦月黯淡的月影,四野清寂。
风来,呜嗷着叫,裹挟着江水的湿气和不知名的野花香,一边填塞着人的毛孔,一边又冲击着人的鼻腔,让混沌和清晰一同呈现,
混沌的是眼睛,看不清,只觉水和树和路,都被搅合成了一团迷离,像被刚学画的孩子泼到纸上的墨,抹都抹不开;
清晰的是耳朵,灵敏,灵敏到能辨别出风声里裹带的叫声是蝈蝈还是纺织娘,
矛盾,但很神奇,就是有点吓人。
这时间、这路段、这场景,若非不得已,麻苏月是决计不敢独自走的,
真要走,也是支起耳朵、闷着头、脚不点地地快速走,
就生怕有个虾兵蟹将,扛着兵器从江里头爬出来拦她的路,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踩一下她的脚后跟。
“不是傻大胆?”感觉到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关豫笑一声将她的手握住,“当年谁独自一人住破庙的?”
“傻,但不大胆,都是装的,强撑,”麻苏月很有自知之明,将整个人都贴他后背上分辩:“那时候我都是睁着眼睡觉,现在有你,我干嘛还装大胆?你知不知道,我是在遇到你之后才敢闭上眼睡觉的?”
“知道,我的错,我该早点找到你。”关豫低声说话,一手骑车,一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骑的不快,但路不平,自行车嘎达嘎达地像在琴键上跳。
有关豫在就是不一样,便是不说话,都觉得有力量和胆量从他身体里往外淌,汩汩的,源源不断,
“打算劝慰人的哦,怎么又成了被人关爱了?笨蛋一枚!”麻苏月嫌弃自己嘴笨,把脑袋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磕,再抬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然后用她自己的方式哄人:
“新家收拾出来了,正好明天周末,晚上咱们去那儿吧?我陪你喝酒,陪你喝醉——”
“喝醉?”
“对,喝醉!”麻苏月夸张地嬉闹着唱:
“让我陪你一起醉
干了这一杯
让所有往事都化成灰
今夜不醉不归
……”
关豫听到半截就叼住她的手指开始咬,先闷声笑,又大笑:这傻媳妇——
笑过了,他说话:“媳妇是打算与我同销万古愁?”
“需不需要?”
“消愁不需要,但和媳妇同醉需要——”
麻苏月:就觉得自己的情绪白酝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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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桥局的人真来讨喜酒了!
吴敏铎当前锋,邓队和程营压阵,且联合的人还不少,呜呜泱泱的挤了大半个院子,那热闹的,让周围的邻居都伸出头来看,
礼物更热闹,林林总总地堆了一个床铺,连总指挥和两位总工都让他们捎带了礼,
麻苏月开始整理,
床单、被面、暖壶……属大件,得记账;
胖鱼、烧鸡、花生……属热闹,用酒还;
但,鸡毛掸子和痰盂是怎么回事?
就不知道该如何归类……
关豫凑过来摸着鼻子笑,“痰盂对烛台,鸡毛掸子用戒尺还……”
啊哈,原来鸡毛掸子的功能不是扫尘,而是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