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省厅文印室用的手工打字机,用后世眼光,这种老式打字机的打字速度太慢了,而且全凭打字员对铅字盘中汉字的位置记忆来决定。
文件的字距和行距是靠人工在打字前设定好的,调整起来非常麻烦。
前世在综合处,乔韦就见证过打字员的艰辛,加班加点已成为她们青春岁月的家常便饭。
省厅内部的人员任职和通知并不复杂,也未见打字员叫苦。
可遇上联合发文或者联席纪要,那就要人老命了。
先打成第一稿,等秘书送至各参会单位修正。待收回,又润色加工,再交至打字员手上时,一稿的面目已然全非。
打字员痛苦,秘书也累!
换到后世,只需点击保存的原文,三下五除二修改了便成。但这时候绝对不行的,原底稿的油印腊纸已成废品,只能重打。
加班打成,又一次手推油墨自制印刷方才完成。
若遇生僻与少见字到时,打字机下可供选择的、常见的二千铅字盘就没用了,只能到备用木箱中用金属捏子一个个寻觅、再调换入盘。
倘若没有,还得借外单位的同码铅字方才能最后成文定稿。
九十年代初,省厅进了一台现代复印打字机,手工打字机正式宣布退出了历史舞台。
时德清和乔韦都是做文字工作的,他们当然明白打字员的难处,尽量用易辨识的字体誊写好,定稿后才交给文印室打稿。
从文印室出来,乔韦没回办公室,他受不了那几位老大姐八卦,否则一个下午啥都不用做了。
下楼转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于玲。
刘时泽退二线了,张国才顶了他的位置,基本没改变前世的轨迹,唯一不同的是于玲提拨了,成了指导中心的副主任。
于玲问:“怎样,秘书工作做得习惯吗?”
“天天都是没完没了的会议,比上大学的课程都多,那些领导讲起来没完,说的人不累,听的人却累得要死。”乔韦对着于玲吐槽。
自从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各忙各的工作。
此时的于玲,打扮与以前判若两人,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要成熟许多,言谈之间,说话也更加有阅历。
她心平气和地说:“人各有其面,在公开场合上说私下话,别人会说你没有水准。在私下场合里说台面话,人家会说你打官腔。事实上,谁说的是实话,谁说的是假话,一目了然。有些话,还是别说的好,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乔韦笑着说:“又不是混江湖的,干嘛这么世故?”
于玲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叹口气道:“社会就是江湖,哪里能没有江湖。不管开什么会,人家说话总会有目的,十句话里,你能听出一句真话,你就算有收获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乔韦听着累,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有时候,他真感觉自己越老越无趣,把人情世故看得太透。前世因为抹不开面子,吃了很多的亏。这一世,怕吃亏,强迫自己一定不要心软。
两个人都聊了一会,显然于玲对目前的工作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乔韦调侃:“不谈这个,你咋样?提拨了,也不见你请客!“
“行,下午我去买菜,晚上你露一手?”见乔韦点头,于玲便不再搭理,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