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晚轻轻点头,转过身来,裙摆在风中摇曳,溅上些许水滴,浸湿几寸,更衬风情。
“方律师,走吧。”
陆家,此时一片祥和。
陆颂煊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回家,如今总算是回了家来,一家人高兴得紧,其乐融融安排下了一桌飨宴,特意从五星饭店请来了厨师。此时,徐程和陆震正坐在沙发上,听陆颂煊分享着学校那边的闲事,陆瑶瑶则在一旁,欣赏陆颂煊送给自己的手链。
张妈递来茶水,这一幕落在眼中,有几分刺痛。
往年,陆霜晚没回来倒了罢了,可如今她回来了,却还是被赶了出去,有家却不能归。那日她走得如此决绝,也不知道,现在日子过得如何。
这一家四口,终究是将她摒除在外。
门铃声惊扰了几人谈笑风生的和睦气氛,徐程拧着眉,冲张妈道:“去看看是谁。”
张妈应声,在屋子里的监视器上,看到了一男一女两张面孔。一张陌生,一张熟悉。
张妈折回沙发的位置,“先生,太太,是晚晚小姐。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无论是欢声还是笑语,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陆震首先拧起了眉毛。
男人?
好啊,养男人不说,还把男人带回到家里来!
考试作弊的事情,他没找上她教训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他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败家女!
“让他们进来。”
陆颂煊听见“晚晚小姐”四个字时,眼眸垂了下来。
纵使在过往一次又一次的事情里,有太多抉择都出于感情的本能,可他对陆霜晚,始终是存有愧疚之心的。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并且清楚地认识到。
徐程才是插入别人婚姻的那一个。
哪怕他陆颂煊比陆霜晚早出生两年,也改变不了,徐程与陆震勾结在一起的时候,周芠已成为陆震的妻子两年。
别墅的门被打开,陆霜晚抖落伞上的水珠,将伞刚到门边的收伞架上。方浊亦然。
一眼扫过去,陆霜晚在接触到一双略带震惊的眸子中停了下来。七年不见,成熟了不少,早已褪去少年的稚气,倒也玉树临风。
陆霜晚对陆颂煊,并没有那么多情绪。
十年前徐程带着陆颂煊和陆瑶瑶嫁过来以后,比起徐程的谄媚和陆瑶瑶的虚伪,陆颂煊对她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并不讨厌她,自然,也不喜欢她。
除却在一些,徐程和陆震逼着他表态的时刻,他会偏颇于陆瑶瑶,却也会在她受到“惩罚”以后,暗戳戳给她送药。
他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还是张妈和陆霜晚提起过,她才知晓。
所以,她对陆颂煊,不会心存感激,但也不会心生怨怼。就当作一个普通的过客,曾在同一屋檐下合租了几年,仅此而已。
陆颂煊倒是没有想到,七年未见,陆霜晚已经蜕变成这副模样,天地失色,不可方物。
他还失神着,就撞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竟有些心虚地想要躲闪,一旁狠厉的斥责便响了起来:“你竟然还敢带着野男人回来!”
陆霜晚擦拭手上的水珠,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见几个人还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她勾唇一笑:“几位坐吧,想必不用我来施行主人的职责吧?”
今天,她涂了艳红的口红。
十余岁的年纪,坐在那里,便有了威慑八方的气概。
几个人坐了下来。
陆震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方浊,冷笑:“呵,这就是你养的男人?为了这种成色的小白脸,你离家出走,还敢把人带回来?”
方浊:“......”
什么叫这种成色?
他这种成色怎么了?
是,他也没不自量力去跟宋淮臣那种妖孽去比,但他这张脸拿出去,在律法界也是一顶一的好吧?怎么就这种成色了?你陆震的成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腹诽了一遭,方浊总算是舒服了。面上职业的微笑仍旧没有改变。
陆霜晚喝了一口热茶,驱散了些许下雨带来的寒意,“我怎么不记得,我是为了男人离家出走的。”
她放下茶盏,看向陆震,目光灼灼:“我记得,我是被你赶出家门的。至于为什么,要我在这重申吗?父、亲。”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别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那日的争吵涌入陆震的脑海。
和旁人解释多了,竟把谎言给自己洗脑,代替了真相。
陆震攥紧了拳头,避过这个话题,“好,不说这个,养男人的事总是真的吧?考试你作弊的事情又怎么说?”
“作弊的事情,周一就知道了,怎么,陆瑶瑶没和你们说么?她可是要跟我,光明正大比一场呢。”
陆震的目光投向陆瑶瑶,但未等她回复,陆霜晚的声音又响起。
“这位,也不是我养的男人,是我请来的律师。”陆霜晚伸出手,从方浊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方浊把另一份文件递送到陆震的手中,“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夙愿。”
眼看着陆震打开文件,陆霜晚才一字一句,道:“永远不回陆家。”
亲子关系断绝协议。
陆颂煊就坐在陆震的身侧,轻而易举瞥见了这一行题头。他心有不悦,在脸上表现出来,“晚晚,你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忘记了,纵使他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却也从一开始,就叫她晚晚。
陆霜晚冷眼扫过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插手。”
漂亮的桃花眼是他未曾见过的凛冽,可细细想来,似乎七年前便有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