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宣纸上的这些堡垒,所需耗费的银钱与人力减少了何止数倍,确实是个可行之策。
李青衣对堡垒的构造还不甚了解,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出言催促徐漠道:“乖徒儿,快把堡垒内部的构造与为师讲讲。”
徐漠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堡垒内部还需要仔细推敲方可定型,蹙眉道:“师父单就这样看,还是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待到时机成熟,去西疆原实地探查过后才能将之完善。”
李青衣闻言叹息道:“为师确实有些心急了,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以后荡平西越,可依照此计逐步蚕食。不知徒儿打算从哪里征调民夫呢?”
徐漠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也是一个难题,天水郡本郡之人比南召流民要可靠得多,可毕竟事关天策军的最后退路。征调的民夫数量太多,反倒会影响来年的田间耕种,思来想去还是得从南召故土征调,那么又该以何种理由吸引南召遗民自愿来西疆原服劳役呢?
西越虽得南召半壁江山,超过八成之数的南召人还是逃到了青云境内,很多流民丢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房屋,若是以西越境内的土地作为酬劳,甚至是南召故土也未尝不可,只要肯助天策军完成西疆原前的壁垒建造,皆可许之。
那么,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那些心怀芥蒂,不愿相信天策军能击败西越之人。这些人所求的必然是眼前的实利,那眼前的西疆在何处有实利可图呢?
正在此时,一只黑鹰落到了年阙楼上,从那扇被李青衣推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盘旋了片刻之后,落到了徐漠肩上。
“杨嘉毅!”徐漠沉吟道,虽不知这位郡守突然传讯所为何事,既然出动了黑鹰,那此事就不会只是寻常问候。
这只黑鹰乃是落柳郡守豢养的传讯飞禽,与寻常猎鹰不同,每一只黑羽鹰的驯养,都需依照杨家先祖杨义隆所传秘术从小培育。更为奇异的是,此种黑鹰血脉中似乎掺杂了某种灵兽的异能,只需将相互传讯之人的两道气息封入它的识海,便能准确无误的将所传讯息带到对方手中,确是世间罕见的传讯手段。
徐漠将府中侍女送来的生肉捧在手中,喂给飞了几天已然疲态尽显的黑鹰,随后又取了些煮茶的泉水,给它解渴,眼看黑鹰恢复了不少气力,才把绑在黑鹰腿上的那枚竹筒取下。
落柳郡守杨嘉毅在书信前半段,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徐漠现状的担忧,在朝廷最近的邸报中,提到了羽林卫谋反,千余士卒擅自出手攻杀世子的消息。好在从西边传来的谍报中,没有一条提到世子被抓或者被杀的噩耗。他估摸着,世子若是无恙,到西疆也就在这一两日,这才来信问候。
紧接着杨郡守居然提到了——原陷阵营士卒高顺。评价他:“作战当先,为人清白,在军中素有威严,麾下士卒听闻其将令者,无一人敢推诿拖延,平日里不好饮酒,性子耿直孤僻,极少参与郡内宴请聚会,私下里又不收受同僚下属的馈赠。在落柳郡诸位将领中,高顺最得他青睐,虽此时声名不显,却有名将之姿。”
他已经将高顺调派到郡府军任职,准备上书兵部,给他谋一个振威校尉的六品军职。依照青云皇朝律令,可掌士卒数目在八百以上一千以下。若是顺利,此营军马,可供世子驱使。
徐漠读到此处,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几分,看来高顺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不然怎会如此巧合得了杨郡守重用。
接下来那段话,与落柳郡所产矿藏有关,这位郡守行事果然不拘一格,投靠离阳王尚不足月,便开始事事为西疆着想,未免太心急了些。
若不是杨嘉毅本就出生在武将世家之中,对天策军有别样的期许,徐漠都快忍不住怀疑他对西疆别有所图。
寒铁矿与绿铜石他都愿意暗中截留三成送往西疆,光这份胆气就足以让徐漠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青云皇朝对这两类矿石的管制极为严格,一经发现有人私自贩卖,便是罚没家产流放千里的下场,杨嘉毅抛下祖上荣光,主动为西疆提供矿石,以此为投名状,入离阳王麾下,仅凭这份决绝便可证明他的诚意。
徐漠双指一捏,焚天灵火现,这张从落柳郡送来的信纸,瞬息间再无任何痕迹。
今日当为黄道吉日,才到西疆便有大礼送至,杨郡守可用!
他转身朝着李青衣轻声道:“师父所问,徒儿有答案了,唯有如此,才有转机。”
随即举起木条,在西疆舆图之上,画了一个大圈。正是南召故土被天策所占据的那部分土地。
李青衣沉声道:“南召故土,漠儿这是想用遗民?”
徐漠朝着师父轻轻颔首,嬉笑道:“师父与徒儿腹中蛔虫无异,这便是徒儿劳役的来源。”
“那你还打他们的主意干嘛,是嫌西疆不够乱,还是嫌为师命长。”李青衣愠怒道。
徐漠溜到李青衣身后,给李青衣捏起了肩膀,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毕竟在凌云峰上这活也干得不少,待自家师父面色变缓,才柔声道:“以您的胸怀度量,漠儿即便说错话了,也不会生气才是。”
李青衣冷哼道:“还不快说,卖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