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鸿飞没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发现非尘正沉默地看着他,尽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这么冷不丁看人,还是挺瘆人的。
他低头躲避非尘的目光,摩挲着酒杯,然后自暴自弃般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去拿酒壶。
“我会杀了你。”非尘忽然说。
刚刚安上酒壶的手一顿,段鸿飞抬眼看向非尘,非尘却垂下眼,不给他眼神接触的机会,径直闷了口酒。
嗒。
空酒杯落到他面前,毫不客气。
段鸿飞复杂地看了非尘半晌,哼唧一声,给他满上,“行,杀我。”
碰——
满溢的酒杯撞在一起,酒水撒了两人一手。
*
程安见到非尘的时候,是喝醉的段鸿飞扶着他的肩膀,摇摇晃晃将他拖回来的,“来搭把手。”
两人将睡死的非尘扶到床上,段鸿飞一脸幽怨地看向程安,“你师父酒品真差。”
程安干笑,“他干嘛了?”
段鸿飞一脸醉态,委屈地不像话,“拿刀砍人,还,还推开我,让我走开,不要碰他……”
“哈哈……”他师父之前也是这么对他的。
“诺,”段鸿飞从怀里掏出非尘的眼罩,揪着一根带子,展示给他看,“嗝,刚喝醉就扯了。”
这酒嗝,还冲着人打……
程安单手扇风,将眼罩接了过来,“好。谢谢你将我师父送回来,你也喝得不少,早点回去休息吧。”
段鸿飞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点啊点,像是想说什么。
“啥?你说啥?”
程安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话,反而又等来一个长长的迎面酒嗝,熏得他差点厥过去,“……草,我师父怎么没把你砍了?”
听他提起这个,段鸿飞开始哈哈大笑,一下下拍打他的肩膀,“哈哈,我跟你说,他,你师父,他,他说,他要杀我,哈哈,他要杀我,他什么时候能……嗝……哈,他说谎,他说谎啊……他根本不会杀了我,也不会伤害别人,他心太软了,他心太软了,他,他连阴不苦都骗,这,这破东西,有什么意思!”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拿着就撕,碎纸屑撒了一地,“他不看,他就没想看……他,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
“喂,你这……”程安一脸震惊,“不是,你怎么了?”
段鸿飞低头看着一地碎屑,忽然,他的情绪如这张纸一般猛然崩解,彻底四分五裂,“他到底在逞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坦率,为什么,什么都要自己担着……为什么,不肯看看我呢……我也能,我也能帮帮你啊……我算什么,算什么……我讨厌你,妈的,我真讨厌你,呜,呜呜……”
“喂,喂!你哭什么!草!段鸿飞!你这么大个子,你哭个锤子!别在这撒酒疯啊!”
程安手忙脚乱,内心操蛋。
一米九的黑大汉哭起来,跟火山喷发似的,轰也轰不走,哄也哄不住。
他怕吵醒非尘,好说歹说,手脚并用,将段鸿飞推到隔壁房间,啪得关上门,正欲教训他几句,却见他自己寻着床,往上一趴,立刻打起了呼噜。
“草……”
程安对着他屁股连踹好几脚,又骂了几句,这才回到非尘的房间,帮他脱鞋,脱衣服,盖被子。
忙完这些,刚坐下来,他才注意到邓艺给他发了消息,点开一看。
邓艺:【祥祥被太阴逐出师门了!你干的?】
程安迷惑,发了条语音过去,【不是我啊,我说去来着,但这几天一直没空,就搁置了。】
邓艺:【不是你,那是谁?】
“他连阴不苦都骗……”
程安怔愣住了,缓缓看向床上早已睡过去的非尘,“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