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里没子弹。
他立即转身,朝着邬暝昨晚打开的那个洞口跑去。
刚才那一脚将光哥踹倒在了地上,他一时间没爬得起来,对着小龙小武气急败坏道:“愣着干嘛,给我用枪打死他啊!”
小武率先抬起了枪,子弹上膛,冲出枪口,对着老李的背影射了过去。
阴气终于镇压不住,伴随着一声只有我、邬暝和守心听得见的嘶吼声,一只鬼从地下冲出,朝着子弹直直冲了过去。
程蔚然用自己本就残破的灵体,硬生生地将弹道给挤偏了。
子弹扎进墙面,开出了一个洞。
光哥和小武都呆了。
他们没看见断了一条腿的鬼魂撞开子弹,然后跌进花丛里被阳光灼烧生灰,但是他们能看到弹道在半空中很明显地改变了。
光哥率先反应过来,爬起来往老李追过去:“继续开枪啊蠢猪!”
这时,本来缩在人群中间的小孙突然冲出来抱住光哥,大喊道:“李哥,快跑!”
光哥险些被撞到,站定之后手握成拳,用壮实的手肘猛击小孙的后背。
小孙身上本就带着伤,没几下就被光哥打得扑在了地上,但还是死死地抓着光哥的脚腕不松手。
“妈的死猪猡!”
光哥一边咒骂小孙,一边努力地摆脱他。
小武这边再次瞄准了光哥,就在扳机被扣下的前一刻,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脑门。
“兄弟姐妹们,砸死他们!”
劳工们一个接一个地,全都抬起石块,将积攒的怨气都负载在上面,砸向了剥削者的帮凶。
小武的枪飞到了花丛中,没动手的小龙也没能幸免,两人都被砸得头破血流,慌不择路地闯进了整整齐齐的花田里,留下了两道狼狈的伤痕。
帮工们分成了两队,一队人抱着石头、扛着锄头在花田里追赶小武和小龙,另一队人聚成一团,狠命地围殴光哥。
这片花丛中肥硕的茎叶为程蔚然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但终究不能护他全身。程蔚然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正在焦黑,成灰。
他发出了痛苦的鬼啸,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脱下自己身上的护阴纱罩在了他身上。
阳光与我来了一场亲密接触,从没有茎叶遮挡的部位开始,在我身上灼出焦黑的斑斑点点。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当疼痛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程度,它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此刻的脑子竟然还很清醒。
我希望那群劳工不要忘记把邬暝挖出来。也希望等他出来之后,能记得把我的骨灰扫起来,放在避光的地方长长,我还能成型。
我要留给他一个好印象,这样他才乐意帮我。
于是我非常努力地调动我的五官,想给他笑一个。
也许是我的努力成功了,邬暝眼中忽然绽放出了光芒。
是那种物理意义上的光。
他忽然朝着守心喊了声:“天清地浊,唯我守心!”
守心这个家伙,竟然一瞬间化成了光,笼罩住了邬暝。
邬暝眼带狠色:“破!”
将他埋起来的那些土立即炸开,飞向了四面八方。
他此刻满身泥土,跪在一个大坑中,周围开满了花。
像是跌入凡间的神。
我撑不住了:“早点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