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的奏书,犹如一方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掀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此起彼伏。
藩王之事牵扯重大,朝廷百官也不敢妄加议论,只是私底下互相试探彼此的意见。引起朝局动荡的当事人——
严嵩。
在朝廷分发的府邸里,陪着自家夫人摆弄花草,颇有些怡然自得的味道。
自朱厚熜提俸之后,由于京城官员居住的具体困境,朝廷特意设置了官邸房和补助房。
从七品开始,每一种官职都能到对应的府邸去居住,其中最小的府邸也是一进大小的四合院包含大厅和两间厢房。
假如对应的官职房不符合主人的心意,那还可以额外添上一笔银子,从公布划定的房子当中选择合意的。
严嵩担任礼部郎是中五品官阶,得了一间靠近京城中枢的两进宅院。
若是换作往常在京城这一板砖撂倒四品官的地方,别说二进宅院就是几间小房的价格也叫人望而生畏,更何况是靠近皇宫的地块。
严嵩不用为房子而忧虑,最大的原因就是朝廷的房改制度。
这新房制度一出,朝廷百官无不由衷赞叹,连一些头脑迂腐之辈也硬是干巴巴地写了几篇咏文。
大肆吹捧天子圣德,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朱厚熜此番举动自然不是为了博一番虚名,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名正言顺地动一动京城的房子。
房改制度中的房源,除了极少数新建,大部分都是朝廷早年就建好而搁置在朝臣勋贵手中。
一个人住得了那么多房,朱厚熜一道圣旨之下,以稍高于市场的价格将房子都收了回来。
如此一来既符合了官员的利益,也满足了朝廷的需要,同时,更为后续的京城扩建打下基础。
严嵩拿着一把竹剪刀,小心翼翼地修饰着一盆兰花,他虽才四十多岁,却以一副老态示人。
过去就有人调侃他未老先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提前去地下找列位先帝了。
严嵩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十多年归隐让他明白了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
在大明朝想要做点事情,光凭一腔血勇是不行的,还要懂得示弱于人。
严嵩的妻子也在后院忙碌,亲自为新来的厨子丫环演示新菜,这样的举动在官员的后院极其罕见。
但严嵩却习惯了甚至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他在江西养望十多年正是妻子亲手操持家务。
如今妻子闲不下来想亲自上手,严嵩能怎么办?
自然是依她。
过了片刻,严嵩剪下了兰花的最后一片枝叶,满意地看着这一丛低矮的君子兰。
“君子如兰品性高洁,但没有低垂的枝叶又怎么会有傲立的花枝?”
言语间严嵩的神情越发内敛,整个人也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都说子效父,在严嵩一家身上,却有些不大成立。
严嵩是深沉的潭水,那么严世蕃就是喧嚣的瀑布。
前者恨不得掩盖他的一切,在悄无声息当中达到目的。
后者则毫无畏惧把所有的东西摆上台面,骄傲而嚣张。
一如此时,南京的监牢外。
严世蕃穿着一身宝石蓝的外衫,手中折扇一挥潇洒地走进了恶名远播的监牢。
大明的监狱设置与历代不同,各省、府、州、县都设置有专门的监狱。
明朝监狱“男女异室,轻重易处”,不光把男女分开关押还注重分类,对于罪责不同的罪犯视轻重大小,关押在不同的地方。
这监狱之中最让人恐惧的就是内监,是民间所谓的死囚牢。
戏剧《玉堂春》的主人公名妓苏三,就曾被关押在女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