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阴雨连绵,江南风和日丽。
南京城外桃叶渡口,人头攒动,喧哗之声不绝。
秦淮河畔,房屋鳞次栉比,不时有衣着鲜艳的少女探出窗来,莞尔一笑便软化了整个冬天。
依河而建的人家,家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
来往客商在露台间闲坐,忽而风起吹卷涟漪,水楼间就弥漫着淡淡的茉莉女儿香。
秦淮河绕弯处,一栋静谧优雅的小楼,传出了淡淡的弹唱之音。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白衣公子慵懒地斜躺于软榻上,半只手悬在空中比着调子。
他的正前方是身姿曼妙的舞女弹唱,那声音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唱酥了。
“教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癸酉日天下皆反!”黑衣人躬身道。
“岁在癸酉,真空家乡!”白公子笑了一声。
黑衣人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梗着脖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教主,此番行动是否有些草率,一旦失败就将损失惨重。”
黑衣人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毕百年之功于一役,败则万劫不复,就算是成了……”
白衣人轻蔑一笑,“就算是成了,也逃不开朝廷的大军围剿。”顺势拿起桌边酒盏一饮而下。
他的丹凤眼微眯,眼前遮着的莲花纹蝉纱带向下垂了几分。
“谋划了一百年又怎样?终归是躲在地下的老鼠见不得光!”
“教主!”黑衣人的声音无端变高,他颤抖着说道:“只是时机未至,无生老母一定会降临人间!”
白衣人冷哼一声,手中的酒盏应声碎裂。
“时机?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呢?难道要躲上一百年一千年?”
黑人听着酒盏碎裂的声音,却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立刻煞白,猛地跪倒在地:“属下无状,请教主恕罪。”
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范左使,教中和你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本座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白衣人狂狷一笑:“时机是搏来的,不是等来的!”
他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又是一个被忽悠瘸了的傻子。
“教主,京城乱局已开,我们要不要插上一手?”一个娜娜的丰腴女子从外走来,她不紧不慢摇着手中的火云扇。
白衣人出神地往天边看了一眼,轻笑道:“不用了,由他们去。”
女子眉头微皱,不死心的说道:“若是我们出手将水搅混,说不定能拖延更长的时间,到时候就能为我教大业增添胜算。”
白衣人摆了摆手,女子便不再说话。
江容止笑了笑,他在乎的从来不是京城乱局谁能获胜,他要的只是京城乱起来!
京城一乱,便有时间从容布局。
况且他也没有裂土封疆的打算,所求的也只不过是给大明狠狠一击,痛入骨髓的一击。
好为他之后更大的布局提供机会。
他斜眼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人,想了想轻语道:“教众在大明三处发动,最近的江南离京城都有十几天的路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地方官府发现谋反,向京城传递消息,京城反应过来之后再下达命令,一来一回差不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他向两人问道:“一个月能干什么?”
女子和黑衣人不禁深思,任凭他们搜肠刮肚,也猜不出江容止的心思。
良久,江容止自语道:“一个月,江南可达漠北!”
大雨磅沱的北京,紫禁城千龙吐珠。
雕刻精巧的蟠龙首,吐着大股的水流直直落下。
朱厚熜与王阳明,在大雨中闲庭信步朝西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