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顺势,将张璁扶到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下。
“陛下,吾等不光要有决断之心,还必须有万全之策”
张璁刚一坐下,就继续对一旁翻阅黄色书册的朱厚熜建议。
“江南士绅,沿海商人,甚至西北的兵卒,都隐隐有异动不得不防。”
他逻辑缜密,开始一条一条分析。
“商人逐利随利而往,朝廷大局便是最大的利,他们一定会插上一手!”
“士人重名,为了青史留名甚至不惜毁身舍命,更何况眼下只需要动动笔杆子,耍耍嘴皮子。”
他的声音略微粗重,沉声道:“兵卒无私,却最容易被鼓动,成为两方斗法的牺牲品坏了大局,是最大的隐患!”
当然,还有一些未尽之言他并没有说。
身为一个合格的臣子,懂得把话停住,也是一门技巧。
原本种种矛盾,不应该在礼争上爆发,但奈何皇帝逼得太紧了。
市舶司被严查,陛下透露出想要开海禁的意味。
内阁重臣赴江南查案,更是开国以来首次。
九边军饷贪污积弊已久,如今却有一位铁腕御史,狠狠地刺向了总兵们的心脏。
……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共同指向了眼前的少年人。
但其中最有力量的一股势力,却依旧是文官!
张璁身为文官中的一员,很明白大家的想法。
自从白方家一案之后,朝廷的屠刀都能砍到尚书的头上。
本来皇帝就无所顾忌,如果现在又失去了礼制的约束,他们这群人是不是能够掰着手指数自己的活头了。
“改革势在必行,但对这些人还需要分而化之,逐一攻克。”
“陛下手握京师南直隶两处大军,又能遥控西南边防军队。”
张璁将眼一眯,面无表情地说道。
“必要时刻,大军杀之!”
尽管他是一个文人,但张璁却深知,无法在语言上消灭对方,那最好就让对方再也说不了话。
“哼,逐一攻克,土鸡瓦狗之辈罢了!”
朱厚熜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桀骜。
他将手中书册放下,不屑的笑道:“狗叫的声音大了一些,难道就不是狗了?”
“哈哈哈”
张璁也回以一笑,“还是!”
“罗山不必忧心,沉默的依旧是大多数!”
朱厚熜起身龙袍一振,“自六部诸司以下,无法上奏的官员有多少?自将军总兵之下,能发表看法的兵卒又有多少?”
“更何况!”他意味深长的望向天空。
“这天底下最多最沉默的,是我大明万万的子民!”
张璁半攥着的手全部松开了,尽管心中的最深处仍有丝丝忧虑,但此刻他已经被朱厚熜说服。
“如此,臣再无忧虑。”
张璁退去,朱厚熜却陷入了沉思。
他自语道:“大军杀伐吗?”
下一刻,他就自然的将心神放在脑海的玉彖中。
“文武相辅,这盛世才能成就。”
“要想练成惊世大丹,所需要的士人之气,可不是一场杀伐就能办到的。”
他随手一挥,青竹竿空悬于湖面。
再一召。
鱼竿入手,抛食,甩钩,动作浑然天成。
“天下尽为饵,朕独执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