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在一颗心,一颗千锤万打,不变色的心!”
文徵明沉声道:“命运无常,他选择向左,你却选择向右。”
“哦?”唐伯虎闻言神情稍动。
“你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当年的京城会试,也是从那场考试,你们二人走向了不同的路。”
“会试,一场惊天的骗局罢了!”唐伯虎自嘲一笑,“终究是我的本金太低,没有斗得过庄家!”
“唉!”文徵明不舍得将手从画上挪开,声音有些沙哑。
“你碰上的是成败,王夫子遇到的却是生死!”
唐伯虎眉头紧锁,似乎不怎么认同文徵明的话。
虽然他也敬重王阳明,但身为大明百年的才子,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在我看来,如今的王夫子,能够比得孔圣了!”
唐伯虎猛地起身,“你这话说得有些大了吧?”
文徵明笑着将他扶了下去,“当年那场考试之后,你去了哪?”
唐伯虎撇撇嘴没有答话,文徵明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躲进了市井,躲进了山水,躲进了丹青!”
他声音一转,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唐伯虎身上。
“但你永远躲不了自己的心!”
“王夫子立志做圣贤,要做天下第一等的学问!”
文徵明负袖于身后,语气中满是感慨。
“孔子陈蔡之围,衣衫褴褛,形同乞丐,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之犬。”
“王夫子被贬贵州,二十廷杖,皮开肉绽,一路南下孤影飘零。”
“但,那又如何?”
文徵明激动的双手挥舞,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七日之围,恍若重生!”
“龙场悟道,一步入圣!”
“天,亮了!”
他不顾形象放声大笑,猛烈地摇晃着唐伯虎。
“伯虎,天亮了啊!”
文徵明定定地看在唐伯虎身上,沉声道:“你走得出桃花坞,怎么就走不出心中的那片小井隅!”
文微明一把将画抓起,用手指着画中央的王阳明,大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我懂,你也懂!”
“终究是你,是你文徵明才了解我!”唐伯虎缓缓起身,“我是该去找一找王阳明了!”
唐伯虎从看到画的那一刻,就知道朱厚熜想让他去找王阳明。
但唐伯虎的傲气,不允许他去找当初的“对手!”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路没有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文徵明却冷静地意识到,朱厚熜此举是一个考验。
天子需要的不是恃才傲物的文人,而是能屈能伸的能臣干吏。
“画,就留在你这!”唐伯虎落下一言,便转身潇洒离去。
这一刻,他的脚步格外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啊!”
文徵明还没有反应过来,唐伯虎就已经走远。
他失声一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画被自己抓在手里。
“我的天!”
他一脸懊恼地将画缓缓扑在桌上,看着不起眼的几个褶皱,心中痛苦不已。
唐伯虎没有走正门,一个翻身就从墙上跃了出去。
他娴熟地避过巡逻的锦衣卫,踏着月光的脚步越发轻快。
似乎是想到了此刻文徵明的囧状,又似乎是心结已解,他笑出了声。
“哈哈哈……”
“……哈哈哈”
只是苦了锦衣卫,抓不到无故喧闹的人,扣了银子,又多值了班。